结合失魂症患者群体的灵魂皆已死亡这一信息,我或许多少明白了麻早的特殊性。
如果说从神秘学角度出,“陷入失魂症”可以与“死亡”之间划上等号,那么现在的麻早在罗山看来,可能与“死而复生之人”意义相同。
罗山眼下还不大可能知道麻早的扫把星体质,也应该还不知道麻早的灵魂来自末日,在大无常们眼里,麻早最大的特殊性说不定就在这里。至于“死而复生之人”为什么会重要,神枪幕后的大无常为何会打算杀死麻早,这就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姑且不论我目前思考揣摩的方向是否正确,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不要答应法正的邀请。
先,虽然无法排除法正对麻早有恶意的可能性,但他大概不是神枪幕后的大无常。这是结合陆游巡那条线索得出的结论。
陆游巡这个人就算抛弃梦想也有着自己的骨气。与其他很可能是受到恐怖胁迫的猎魔人不同,他是凭借自己的意志听从幕后黑手的命令,并且决定不透露出与幕后黑手相关的信息的。能够让他做到这种地步的,只可能是为凡主义站台的大无常。
而我们这边暂时需要安全时间也是不容忽视的事实。至少在麻早锁定敌对大无常的真实身份之前,我们不方便总是处于容易被锁定的状态。而只要答应法正的邀请,前往他手下的基地,应该暂时不会遭到锁定。可以从“敌暗我明”的状态,切换至“敌暗我暗”,并且有希望在不久后再切换至“敌明我暗”。这简直是再理想不过的局面。
更加重要的是,在这段安全时间里,我也可以加紧自己解放力量的步伐。反正都是要去突袭大无常,能够以最完美最鼎盛的状态去突袭那自然是最好的。
诚然,法正有可能是敌人,不过我依旧认为这个风险是值得冒的——这可不是我喜欢冒险才这么说的。
现在我和麻早所处的,本身就是潜在风险高到没边的局面,何时遭到大无常的先手攻击都不足为奇。再加上麻早的扫把星体质必定会在暗中添油加醋,我们之后的处境只会变得越来越差劲。只要是带着些许好转可能性的选项,哪怕其中蕴含着巨大风险,也有尝试的价值。
另一方面,我对于法正这个大无常本身也是兴趣巨大——在银月的“幻境”里面,因为“我”造成无辜群众极大伤亡,所以被判定为了“堕落猎魔人”。做出这個判定,并且拍板通缉讨伐我的,就是这个法正。
而如今,他居然看好我、向我抛出橄榄枝,真是阴差阳错的缘分。这其中未尝没有一种“昨天的敌人变成今天的朋友”的味道。我不想要被卷入大无常之间可能存在的潜在纠纷,却着实难以拒绝这种“戏剧性的展开”。
这么想着,我先是与麻早商量了下,在得到她的同意之后,对祝老先生做出了答应的回复。
“那么,我之后会原话转告法正。”祝老先生点头,“关于长安的事情,搜索他灵魂去向的任务我们这边也会继续推进。”
“拜托了。”
在进入虚境之前,这件事情我暂时无能为力,只能交给祝老先生。
“有什么拜托不拜托的,他可是我们祝家的人。倒是我要说声抱歉,我的孙子给你添麻烦了。”
祝老先生先是向我低下了头,然后把接下来我们要前往的基地所在的区域、那里的大致情况,以及后续具体的接洽事宜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他转身离开房间,继续忙碌起了手头上的事情。
而祝拾则留了下来,在结束通话之前,她委婉地向我提醒了继续潜伏在城市里面可能会殃及群众的问题。我当然不会反对她。银月的“幻境”里我与祝拾之间的关系之所以会变得水火不容,就是因为我总是在这方面一意孤行。
最近我似乎总是会联想到银月的“幻境”,或许那些真真假假的经历对我的内心造成的冲击,比起我自己以为的还要剧烈。
“对了,最近天气变冷了,你记得给麻早多买几件秋冬装。”祝拾最后提醒,“虽然你们都不怕冷,但是在这个季节穿着夏装走在外边,看着可太奇怪了。”????“我知道了。不过……变冷了?”我倒是没这方面的感觉。
“可能是你们那边气温还没开始降低吧,咸水市这边的气温已经在转凉了。”祝拾好像有点疑惑,“……说起来倒是有些奇怪,最近几年咸水市的气温都比较异常,今年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快就转凉才对……说不定今年终于可以看到降雪了。”
经她这么一说,我也有些怀念起了降雪。
印象中,小时候每逢冬天,咸水市就会积上厚厚的冰雪。这么说可能对不起那些劳心劳力铲雪的环卫工人,我从小就非常喜欢玩雪。可是不知何时起——好像是从初中某一年开始,咸水市突然就不降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全球气温变暖现象的影响,就连冬天都变得没有那么寒冷。
我一离开,咸水市就有了可能降雪的征兆,颇有种才从学校里毕业没过多久,学校就突然拍板全面翻新校区的错愕感。
我这么向祝拾了两句牢骚,她便笑了笑,说:“你们之后要前往的基地所在的省份,我记得是个冬天相当寒冷的北方省份吧。那里现在只会比咸水市更冷,冬天的积雪也只会比咸水市更多。你既然那么喜欢雪,那里应该不会让你失望的。”
通话随后便结束了。我把自己的注意力从千里之外的咸水市收了回来,再去办好退房手续,然后听从祝拾的意见,带着麻早去购买几件秋冬装。
麻早之前还在试图刨根问底地追问我对于她的真实想法,当我做出那种近乎于表白的“暗示”之后,她便装作了无事生过的模样。我也不知道如何继续那个话题,她也默契地没有再次提及。
只不过,那终究不是真正没有生过的事情。她现在的态度变得有点扭捏,时不时就会向我看过来。而当我回看过去的时候,她又会迅地收回目光。说句心里话,虽然我的确是在心里说过欺骗纯情少女的感情是可耻的行径之类的话,但是看到麻早现在这个反应,我反而燃烧起了穷追猛打的邪恶欲望。
而在蠢蠢欲动的同时,我又有些不安。
我是不是做了无可挽回的事情呢?尽管我基本上不看恋爱故事,却也有在其他故事里面多多少少看到过类似的情节。原本相处融洽的异性朋友,因为其中一方突然表白,反而让双方就连朋友都做不成。
麻早在最初认识的几天也有跟我说过,她原本有点怀疑我会不会是看上她身体的变态,后来现不是之后便安心了。由此可见,虽然她通常确实不会把自己视为“可能会被男性以那种目光注视的女性”,但是至少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喜欢她这个岁数的小女孩的人士。
而都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必须勇敢地对着自己的内心做出承认。虽然很不想要承认,但是既然我会对麻早产生性意识,那就意味着我很可能确实存在变态的一面。
在此基础上,我还是要多说几句。或许这些心里话让旁人听去了,可能会认为我是在狡辩,不过我是认真的。麻早无论是外貌还是身体都尚且稚嫩,这是事实;可是与她这么美丽的少女共同行走在危险的道路上,同吃同住、甚至同床共枕,互相托付后背,我作为一个男人,实在很难想象即使如此也无动于衷的自己。
对麻早心动的我或许真的是个变态,可如果我真的自内心坐怀不乱,那么在另外一重意义上似乎也很难说是有多么正常。
然后回到原本的话题。虽然我就算意识到自己有着变态的一面,也会毫不犹豫地接纳原原本本的自己,但是麻早又会如何看待我呢。当她意识到我是这么个人物之后,会不会对我心生鄙夷和厌恶呢。
现在她时不时偷偷地向我看过来,又敏感地躲闪我的目光,似乎既可以解读为羞涩,也可以解读为负面的方向。说不定她接下来就要提出以后和我分床睡了,甚至还会要求我以后与她保持距离。现在的她只是在斟酌要如何以委婉的方式向我提出来也未可知。
买完衣服之后,我和麻早离开了服饰店。气氛还是有些僵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刚才买衣服的时候也只是简单对了几句话,从她的语气里面捕捉不到真实的情绪。这下比起之后不知道能不能接触到的冬季冰雪,可能必须先找到办法为我们之间冷淡的氛围破冰。
先试着找个话题吧。最好是正事,这样可以很自然地多聊一些。说不定聊着聊着气氛就会软化了……搜肠刮肚之后,我向着麻早抛出了一个话题。
“你的灵魂现在恢复情况如何?”我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