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见证这个过程,数据的消失代表她再也不能选择变回成人了,不过她看了看一边还在傻乐的博士,又释怀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美好生活了,而她的美好就在身边。
啊,果然人变小了思想多少也会跟着改变吗?还是个小孩子呢,终于不再是当年在组织时那个苦大仇深的孩子了。我总觉得有趣,却也不由得反思,或许当时作为一个心智成熟的人,我对于这两姐妹的照顾和引导确实是太少了,所以才会导致后续一系列不可控的事情吧……
果然不该用一个成人的思想来揣测孩子,可惜我确实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啊,我只是个一看到孩子就太阳穴发痛的普通社畜医生啊。
如果再来一辈子我会有经验的吧……
大概。
我死后的第九年,我有了一座小小的坟墓。
是明美替我立的,像是传承一样,我继承了我那便宜爹的代号,最后也继承了他的衣冠冢。不过我比他还是有进步的,比如我的墓碑上刻上了堂堂正正的“远山暮原”这几个字,不是平野朝陵,也不是田纳西,总之这也算是证明我活过一场。
但是怎么说呢,明美和赤井秀一一起来祭拜的时候我还是略感牙长。
不过得知他们只是半路遇上一起过来我又感觉略好一些。
但明美说她要结婚了,我又感觉不是很好了。
接着我看到赤井惊愕的目光,我又放下心来了。
明美要结婚了,和一个英国男人,她当时在美国“避难”时偶然认识的,两人颇为投缘,这么些年来感情稳定且深厚,下个月就要在英国那边举行婚礼了,未来大概也在那边定居了。
她向我讲述了很多,这些年来的颠沛流离、小心谨慎,她受过的苦并不比任何人少,但她总是那样温柔,她从不抱怨这不公的生活。
她说她唯一后悔的事是擅自去找岸谷一郎,她想或许是她害了那位老警察,我想告诉她不是这样,可惜我连尸体都没有,就算是想揭棺而起也做不到。
每每这种时候,我大概还是会后悔的,活着的时候没把这群人安排妥当,死后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不过让我颇感欣慰的是,虽然我死了,但是有理解我的人活着。
“岸谷警官一开始就知道的,”降谷来迟了一点,他没带花,只是大热天穿着一件黑色风衣,“他就是对当年那事有怀疑,所以才故意放出消息,他用自己的牺牲传递出了最重要的信息。”
“就像她一样,”他手覆盖在我的墓碑上,被阳光暴晒的大理石烫到难以下手,他又不动声色地把手移开了,“好久不见,明美小姐,还有……fbi混蛋。”
“你也是,”赤井笑了笑毫不客气地呛声,“睡过了吗?来这么晚?”
“路上有点堵车,顺便,”他侧身,走来三个都是认识的人——灰原、工藤和诸伏,“碰到了熟人。”
“姐姐……”灰原向明美挥了挥手,两姐妹良久未见,去一边聊天了。
工藤放下花篮和祭品,虽然我对他颇为熟悉,但他其实并不怎么熟悉我。能来扫墓真是让我感动,我这个配角居然还能享受到主角扫墓这种待遇。
诸伏和降谷也在认真地祭拜,但是身为被祭拜的人听不到他们闭眼的时候在想什么也太令人失望了吧,不过祭品很丰富啊,满目的水果、糕点,还有酒。
等等……灰原你在烧什么啊?怎么是今年的医学前沿进展和你新发的sci啊!快拿开、快拿开!我已经是死人了啊!这样折磨一个死人至于吗!卷到我了啊!不想看到可恶的天才!灵魂都不干净了啊!
总之这次扫墓最后变成了野餐聚会,一切源自于灰原的一句“如果是这家伙的话估计更希望我们把祭品吃掉而不是任由他们在这里长出霉菌”,她的发言得到了包括降谷诸伏明美在内的多数票通过,于是他们在这美好的午后享受起那些看着就很美味的糕点。
喂!这礼貌吗?
真是的,让鬼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毕竟这可是我活着的时候想都不敢想的美好场景啊。
我死后的第十年,这个美好的世界照常运转。
又是一个盛夏,又是一个星期五。
老房子的残骸早已经被拆掉了,那里盖起了新的楼房。
明美在年初结婚,婚礼上灰原牵着她的手把她交给那个高大的英国男人。
“算是我代替她,一起来送上祝福吧。”两姐妹互相对视,明明是高兴的日子,却留下了眼泪。
家属席中,恢复年龄的赤井玛丽冷笑着戳了戳赤井秀一,某位fbi无奈地回头看了一眼,最终只是送上了一束花作为祝福。
高桥鹤子在并不年轻的年龄加入了一个课题组,照她的话来说,这叫做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岸谷美和已经成为了警视厅的新晋黑马,颇有昔日佐藤美和子的风范,但据说她最擅长的是翻墙和擦着法律的边缘搜查,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坏习惯。
也许有人未来一路顺风顺水,也许有人遇到看似迈不过去的坎,前路是坦途还是曲折,都要由他们自己去走了。
所以就到此为止吧。
所有人最终都要消失在岁月的洪流中,在某个无人知晓的早晨被彻底遗忘。
毕竟活着的人有未完成的事情和美好的明天。
而死去的人也都有归处,归于平静,归于虚无。
我死后的第十一年……
抱歉,这一年还没有来到。
我已经快要忘记你的面貌了,你习惯用哪只手抽烟,你会怎样去笑,太久太久了,这十年有很多事情过去,关于你的记忆都快要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