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着眼睛,目光去追那迅速爬走的阳光,落在窗外矩木葱郁的枝叶上,有一瞬间的停留。脸上仍像是僵死了一样动都不动,黑乌乌的眼睛里却是浮起些笑意来。
一个人,静静地?
……他早已习惯,数千年地、安静地,守护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懒得起名了,懒得叫谢偃,抠鼻,就这样吧
☆、道歉礼物
“怎么,这些时日却不见你鼓捣那些偃甲人了?”
沈夜将三日后神农诞辰的诸般事宜一一吩咐下去,临去了,却把谢衣单独叫着留了下来。
谢衣本以为师尊还有些什么事要交待,不想就等来沈夜这句略带些调侃的明知故问。
“本座似乎有些忘了,当初是谁说想要做出与活人一般无二的偃甲,最好——还能从自己手中诞生个偃甲灵的来着?”
“师尊~”
谢衣有些不好意思地唤了一声,面上浮起些微妙的恼意。
他抓了抓头发,这才惊觉自己竟是不知不觉间将那偃甲人独自遗落在偃甲房中好些时日。明明每天都是要去偃甲房,可记忆却模模糊糊的,再努力回忆,也还是想不起昨日在偃甲房里呆着的那整个下午,目光是不是有一瞬间瞥到过他的身影。
“本座也是看过你之前所作的那些偃甲人,虽能说得上精巧,却毕竟不如以往所制偃甲实用。”
沈夜误会了谢衣突然的沉默,只把这当成自家徒弟脸皮薄的表现,眼角带笑,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其实谢衣所作的那些偃甲人,虽然说都因为他那总是不合时宜冒出来的奇思妙想而变得形状古怪,但是毕竟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真催动起来,也是一群杀伤力不小的武器。可沈夜却并不希望将谢衣的偃术运用到这些方面,或许对自己亲手教导出的弟子,他总还是有些心软的。
何况,如今流月城被伏羲结界圈得像个乌龟壳,实在是……再安全不过。
“如今你将他们放下,倒也不算一件坏事。”
“那个——师尊。”
谢衣顿了顿,顶着沈夜看过来的视线把之前想要说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谢一的存在——还是先不要告诉师尊了。
这么想着,他垂下眼帘,一副乖顺的模样点点头。
“恩,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制作偃甲人了。”
沈夜愣了愣,失笑。
“……这次倒是难得的听话,为师实在欣慰。”
谢衣气呼呼地走出了大厅,身后甩着一串于沈夜来说实在难得的笑声。
身形欣长的少年走出不远便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去看那屋子。他弯着唇角,丝毫不见先前气鼓鼓的恼怒模样,眉眼间分明带出些笑意,眼睛亮晶晶的,写满了自己无伤大雅的彩衣娱亲小计谋得逞的得意与狡黠。
今天沈夜的心情不大好,这在不常接触他的人眼里分辨不出,以为高深莫测的大祭司无论何时都是一副不辨喜怒的冷静模样,但是对于华月、瞳和谢衣这些常与他接触的人,便能轻而易举地从他今日吩咐诞辰的相关事宜时候比以往详细的多的解释里得出结论。
而算算时日,今天沈曦又该忘了近三天的记忆,哭闹着不认沈夜要他把“哥哥”还给她了。
被数年如一日地嫌弃着的“哥哥大人”啊……
虽然还无法帮自家师尊分担些什么,但是用自己的糗样逗得师尊一乐,还是可行的。
谢衣笑了笑,一时倒也说不出有几分是好笑,有几分是心疼,目光就是从石门上落在了屋前的水池里种着的植物上。
开了花,船形的花瓣一瓣瓣聚在一起,通体泛着幽幽的紫色,很是漂亮。
很是漂亮啊~
之前把他丢下那么久,要不,现在带点东西去道个歉,也显得自己比较有诚意。送花怎么样呢?小曦不是就很喜欢漂亮的香香的花,每次带给她一样的花她都很开心,谢一也是小孩子,应该也会喜欢——
谢衣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挫败地叹了一口气。
……忘了小曦每次记事都只能记三天,难怪每次送一样的花她都喜欢,因为每次送花对她来说都是第一次送花嘛……
再说,小曦是女孩子,谢一的话——应该是男孩子吧。
左手托着右手手肘,谢衣用右手抵在下颚,食指轻轻敲击着自己的脸颊,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谢一面无表情慢吞吞给自己把脑袋安上的场景,那时觉得有些惊悚,隔了些日子再想却觉得很是可爱。
想到前些时日在偃甲房里让他如芒刺在背各种不自在的专注凝视,脑中自动自发地脑补出谢一睁着黑乌乌的眼睛,专注地期待地凝视着他的背影,期待又忐忑地等待着他回头看一眼的场景,谢衣难得地自责起来。
这自心底翻涌起的深深内疚还藏着陌生的隐痛,却因为太过轻微而被谢衣忽略,他转而仔细回忆起自己熟悉的那几个人是怎么跟别人道歉的。
瞳?不,对那家伙来说,压根就没有道歉这个说法。师尊?他好像还真没看见过师尊跟谁道歉,也对,大祭司做的都是对的,不对的话请遵循以上一条。华月?她做人太过成功,压根就没给自己留下道歉的机会。雩风?他倒是常常道歉,可谢衣到现在都没弄清楚他那种纡尊降贵的“小爷得罪了你是你的荣幸”的态度和那始终用下巴看人的姿势,究竟是道歉还是挑衅……
谢衣琢磨了好一会儿,把备选的可行的道歉方案分门别类罗列出好几条,然后又以自己做偃甲的严谨苛刻的态度一一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