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自强一看见刘胜男一行人回来忙迎上来跟她打招呼,说了一下刘母的事情:“朱家那边的人真是没良心,昨天把人从医院抬回来之后,除了朱父之外,其他人就不见踪影了。”
“村委怕出事,已经派连夜把墙给加固了,但是你家的房子太久没有人住,房梁都朽了,瓦是没法再检修了,我看过天气预报,未来的几天都不会下雨,所以没有大事。”
“但是这事也不能这样处理,你们回来的正好,看看要怎么安置她。”
刘胜男向林自强道了声谢,就直接去了刘家老宅,她过去的时候就看见朱父在门口锄草,此时正值夏天,刘家老宅的院子里长满了各种杂草,有的都有一人高。
朱父看到刘胜男一行人的时候愣了一下,刘胜男跟他简单的打完招呼后就直接进了房间。
屋子的采光不太好,屋子里没有通电,光线有些暗。
刘胜男进去后好一会才适应里面的光线,她看见刘母面无血色躺在床上,唇角边沾的血污还没有洗干净。
此时的刘母比刘胜男记忆中的还要老得多,不过六十出头的年纪,头发就已经全部花白,脸上的皮肤很黑很粗糙。
天气热她身上没有盖被子,刘胜男看到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破旧的的确良短袖,这件衣服刘胜男记得,还是刘母在刘家的时候做的。
刘胜男还眼尖的看到刘母的手上满是老茧,当初刘母在刘家的时候家务活基本不干,外面的话都由刘胜男和刘父在做,刘母的手上那个时候都没什么茧子。
刘二丫跟在刘胜男的身后,看到刘母这副样子她终究没忍住哭了起来。
刘母似乎有所感应,她睁开了眼睛,看到刘胜男和刘二丫先是一愣,然后轻声说:“你们回来了啊!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刘胜男就算之前再怨她,现在看到她这副样子那些怨也就都散了,她深吸一口气说:“我送你去医院。”
刘母却制止她:“不要白费力气了,我出院的时候听医生说了,我原本就是胃癌晚期,再加上这一摔,已经活不了几天了。”
刘胜男原本以为她只是外伤,没料到竟还是胃癌晚期,不由得蒙了一下。
刘母的眼里有泪流出:“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些年的事情,以前总觉得你们是女儿,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我要对你们好,那都是白费力气,我得对我儿子好,这样我才能过上好日子。”
“可是真到我倒床不能动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蠢!我放着自己这么好的女儿不要,却偏要去对别人生的儿子好,还天真的以为他们会是我后半生的依靠。”
“可是事实却是,他们一听说我病了不行了,就将我扔下不管!到这个时候,还是我自己生的女儿来管我!”
刘胜男的眼圈一红,轻声说:“妈,你少说几句,我们先去医院,就算你是胃癌晚期,该治还是得治,不要放弃。”
刘母一听这话哭得更加厉害,扯到她的伤口痛得她哼哼了好几声。
刘胜男不知道刘母的心里到底有多少悔意,她却终究不能再硬着心肠将刘母丢下不管,而她把刘母送到医院之后才知道刘母的病情比她预期的要严重得多。
刘母的外伤几乎致命,胃癌已经到了晚期的晚期,已经扩散了,做不了手术,化疗、放疗也都不能做,靶向药也没有用了。
从某种程度来讲,她现在只剩下等死了。
临死之悔
刘母接下来的几天绝大多数时间都处于昏迷之中,偶尔能跟刘胜男说上几句话。
这样过了大概一周之后,刘母突然醒了过来,此时刘胜男正在给她擦手,她轻声喊:“胜男!”
刘胜男忙问:“妈,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刘母轻轻摇了摇头,轻声说:“我记得你小时候一到农闲的时候总往山里钻,总会摘一些刺泡(野生覆盆子)回来给二丫和三丫吃。”
“那时候家里穷,挣的工分根本就填不饱肚子,三丫从小身体不好,我一直想把她送给别人家养,你那时候闹腾的厉害,死活不同意,说你能养活三丫。”
刘胜男听她说起这些往事,心里有些触动,当年的刘家,那是真的穷得叮当响。
刘母又接着说:“我当时听你那样说,既心酸又开心,心酸的是我没本事,没给家里生个儿子顶立门户,让全家被村里人笑话,开心的是你虽然是女儿,却又乖巧又懂事。”
刘胜男从有记忆开始,刘母见到她不是摆脸色就是摧她做事,从来就没有跟她说过这些,一时间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刘母低声说:“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情,你最记恨我的就是三丫的死,三丫没了后,我心里其实也很难过,却又觉得家里都穷得揭不开锅了,三丫活着也是受罪,还不如没了的好。”
刘胜男眼睛通红侧过身不看刘母,这样的话就算是隔了二十来年的岁月,她也依旧没法原谅刘母。
刘母轻轻吸了吸鼻子:“三丫病了的时候,我真的没有多想,只觉得她反正天天病着,村里人都说天天病怏怏的人反而能活得长久,我就觉是三丫挺一挺也就过去了。”
“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撑不住,会直接没了,她是我生的,她没了的时候我其实也挺难过的,村里人总是说三道四,我就觉得我自己的命真苦,我就想生个儿子。”
刘胜男深吸一口气说:“这些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妈,你好好休息,不要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