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的指认】
他倏然一句,又轻又快。看似不经意直接将事情推向高潮。
“去找人。”皇上摆手,誓要查个明白。
“奴才遵旨。”
金玉妍眼神忽然一亮,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她和贞淑对视一眼。皇后自从七阿哥死了,和敬联姻就身子败了,如今落水只怕大限将至。
一种野心前所未有的膨胀起来。她要为自己和王爷拼个前程出来。
进忠带着进保去找人,把伺候皇上这样‘尊贵体面’的差事留给李玉。谁看了都要说一句好孝敬的徒弟,哪怕得了皇上青眼也不忘本。
李玉还在得意自己又露头了,哪里知道进忠的盘算。看这小子直感慨他太上道了。
没多会儿进忠进保就领来了两个侍卫,其中一个正是和凌云彻在冷宫搭过伙上值的侍卫。
来的时候进忠已经着意说了些,侍卫大概知道始末。他作证道,“卑职从前的确瞧见过一个宫女常来冷宫探望。”
“你瞧瞧像不像眼前的令贵人?”进忠给侍卫指了一个方向。
“每到这时凌云彻便会找借口调离卑职,所以不知宫女样貌。瞧身形倒与令贵人几分相似。”侍卫才看一眼便知礼低头,不再直视。
“冷宫也确实种了花。”
进忠路上让进保说给侍卫听,进保笨嘴笨舌,为了图快掐头去尾,侍卫光知道皇上问起冷宫是否种花。这也的确是皇上原话。
侍卫这一句算是最后的稻草。
“来的路上奴才询过话,听说冷宫众人时常倒卖织品换银子,这娴贵妃所用之物或许是自己同宫女换来的也未可知。”
进忠随后跟上一句话。
侍卫只得开口。
“冷宫时常倒卖些东西换银子,宫女们也能买口热乎食物。不过卑职等身边人并未收到过娴贵妃和宫女的委托。这就不知道是谁帮忙带出宫转卖的。只知道两人经常换些饭菜来吃也置办了些锅灶。卑职,卑职实在不知。”
皇上眼神凌厉,眼锋就像寒冬的刺雪扎在凌云彻身上。他知道是凌云彻在其中转圜。每一条络子、每一支手帕他都一一验过,缓解他的思念之情。
贵妃亲绣,皇帝质检,皇室出品,必是精品。
换取的银子,他略知一二价格。对照魏嬿婉说的,此刻心里有了把握。
他开口道。“冷宫存活艰难,单是络子帕子换取银两苦苦支撑。自己艰难换取的财物来饱腹都难,怎可能用来换花种。莫不是傻子不成?只有旁人送的,才会这么用了。娴贵妃当真是有闲心,在冷宫也要种花。朕这个封号倒是没给错。”
话音刚落,妃嫔们再也忍不住嗤笑起来。这话实在是太直白了。
“娴贵妃只怕不是闲贵妃,是嫌贵妃啊。众人厌嫌的嫌。”人群里不知道谁又冒出来一句。
冷宫种花!真是体面高雅!怕不是个傻子吧
正常人谁干的出来,朝不保夕了还要讲究情调。脑子坏掉了,她绝对是脑子坏掉了。
“出身后族就是不一般,即便是冷宫也有如此气度。旁人进了冷宫只怕是只是不知这娴贵妃在冷宫种的什么花啊?”金玉妍举着帕子掩面笑了。
好蠢的东西。
“怕不是绿梅啊~”白蕊姬的语调婉转,引得大家梅开二度又笑出声来。宫里谁不知道如懿奇特,唯爱绿梅。
“如此闲情雅致,品性高尚。娴贵妃哪里是有闲心,分明是效仿高风亮节的君子,学诗宗靖节先生陶渊明种菊花罢了。
古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超然物外的境界。
今有娴贵妃‘冷宫三载志未摧,种花自赏慰心扉。’清然有介,令人倾佩。”意欢出身叶赫那拉氏,曾出过纳兰容若这样的诗词家。意欢对作诗信口拈来。
文化人的讥讽才叫人恨不得掘地三尺钻进去。妃嫔们笑的更大声了,连皇上都气的脸色涨红。
“靖节先生作‘芳菊开林耀,青松冠岩列。怀此贞秀姿,卓为霜下杰。’赞美菊花在林中绽放的芳姿,以及它与青松并列、不畏霜寒的坚韧品格。就是不知娴贵妃是否也是如此啊——”
皇上悠悠道来,努力喘匀呼吸,开始后悔自己怎么宠幸了这么一个女人。
“陶渊明种花是表达自己对高洁人格的向往和追求。就是不知道娴贵妃种花是出于何意了。”金玉妍听着贞淑附耳过来说的小话,略懂了两分便直接开口。
“臣妾不过是闲来找些事做,不想让困境剥夺了内心的体面与丰盈。在冷宫磨砺下更加坚韧不拔,即便是受尽磋磨仍不失尊严。身处逆境而仍泰然自若,乃是高雅的极致。种花自也只是想安慰自己,让内心得以栖息罢了。”
如懿面对众人的嗤笑,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反而清高劲上来,又觉得这些人庸俗了。
看着魏嬿婉心生不喜,“你今日翻出来这些,就是为了等这个时候刻意蒙蔽圣上吗?”
“奴婢不,臣妾不敢。”魏嬿婉眼里噙泪,看上去委屈至极。在如懿的逼迫下,连以前的卑称都说了出来。
“不过是一些补助得东西,都是不值钱的。这么多年了,令贵人你倒是还记得。”如懿倔强高傲的仰头说道,此刻对魏嬿婉频频发难。
“臣妾不敢。”魏嬿婉低头闷声说道,眼泪啪嗒啪嗒的滴落在地板。
“你逼她做什么?她做错了什么?令贵人最错的就是帮了你!而你不仅不记得,今日还百般为难。”皇上再也忍不住,冷声把话掷在如懿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