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敬的苦意从舌根弥漫,话语里全无对太后的尊敬。这一切就是个死局,皇阿玛最看重朝势,任何人都无法和江山社稷相提并论。如懿这是掐准了,从一开始就想断了自己的路。铺天盖地的恨意从心里弥漫开来。
“哼——她视皇额娘为死敌,知道皇额娘最看重我,自然想把我除去。打发得越远越好。这事里即便太后不出面,她也要上蹿下跳的出力。更何况能讨好太后。原本这苦差事轮不到我嫡出公主头上的,居然叫她一个庶妃算计了。”
和敬回味起刚才如懿的话。
“公主养在深宫无忧无虑,所以本宫要说给公主听。公主天之骄女,更不应该只享受俸禄供养,而忘记了自己身为公主无从选择的人生。”
“住这个皇宫里,卑微如奴才,高贵如您,一辈子都只有四个字:无从选择。”如懿嘶哑的声音和傲慢的脸庞恍若魔鬼一样纠缠在和敬的眼前。
“我还不如一个卑微的奴才自由。她是想这么羞辱我吗?”这副丑陋的嘴脸我要记一辈子。
爱新觉罗·璟瑟!你绝不能忘今日之辱。你绝不能忘了你是如何被这群女人算计到今天这步的。和敬冲天的恨意已经将从前的自己吞噬,她再也不是从前天真的和敬公主。
她黑化了,整个心泡在毒液里。
“今日之事不要告诉皇额娘。”和敬擦干泪水,已经恢复平静。哪怕眼睛肿的像个桃子,还是能看出嫡公主的气度。
和敬几乎咬碎牙根,她悲怆的声音在房间里飘荡。“想我中宫嫡出,也能落到今日下场,被这群女人摆布。等我走了,皇额娘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如今细细想来,或许一切都不是意外或许从两个弟弟开始,一切就在谋划了。她们就是要一个一个除去,一个一个谋害。绝不能让她们得逞!”
和敬突然有了一个恐怖的猜想,她们就是要一个一个剪去皇额娘的孩子。两个弟弟死了,现在轮到自己了。她不能坐以待毙,和敬有了前所未有的斗志,或许到了绝境,人反而会生出一股坚定勇敢的决心。
皇阿玛不仅是皇阿玛,还是天子。天子的权势胜过亲情。天家贵胄,何来真情。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和敬感觉嘴里越发苦涩,不禁自嘲天家贵胄不过如此。
【进忠的想法】
大清啊大清,最后还是要一个女儿挺身而出。百万雄师呢?火铳枪炮呢?不是说整个草原都会臣服大清,万国朝圣吗?
又怎么要自己一个女儿家舍身安社稷。名为公主实为人质。即便是高贵如恒娖,不也是流离失所,嫁给杀夫仇人。有生之年侥幸回到大清,却也终生不得和离。
自己这个嫡出公主又高贵到哪里?该用的时候一样是个棋子。
哈——
和敬攥紧的指甲几乎抠烂掌心,几次才按捺住情绪,重新找回公主的优雅自信。这一刻她觉醒了。
她看着魏嬿婉额头鲜血淋漓的伤口,眼神里流动着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嬿婉,打今日起别去求皇阿玛了。你和皇额娘等我回来。”短短几字,重若千钧。
就此,魏嬿婉成功把和敬拉进自己的队伍,在毒心之路,再多一人。借着这件事发疯嘲讽一番如懿,还让她只能精神胜利。如果她敢提魏嬿婉对她大不敬,就要把刚才的话讲给大家听,听听魏嬿婉怎么‘不敬’。
如懿高傲惯了,绝对不能容许这番私隐被宣扬出去,这件事只能吞进肚子里。
魏嬿婉晚上照旧服侍着琅嬅。
即便魏嬿婉掩饰伤口和哭肿的眼睛,可琅嬅还是看见了端倪。“本宫听闻,今日娴贵妃和纯贵妃找过和敬了。”
“是。”
“本宫无能,连女儿都护不住。”琅嬅忍不住,呕了一口血。
她看着魏嬿婉刻意放下发丝也遮掩不住的额头,小心翼翼撩开头发。“我这个皇后当的,女儿女儿护不住,自己人自己人也护不住。空有家世,却如此无能。”
琅嬅的泪珠滚落到被子上。身居高位,却身不由己。连唯一的女儿也要远嫁蒙古。一国之后,连自己的手下人都要替自己去求皇上,卑微至此。真不知生在富察氏是福是祸。为了富察氏连自己女儿都要贡献——
难道自己舍身还不够吗?连和敬也要付出!
享了家世背景当上福晋,却冥冥之中被上苍轮回。琅嬅回看自己这大半生,居然如此潦草。战战兢兢每一日,努力捍卫的后位居然要女儿用后半生成全。
荒唐!荒唐!
魏嬿婉的伤势叫进忠心疼坏了,明里暗里抽空来看了好多回。“一个公主和亲,你干嘛那么实心凑上去。天天磕头磕的我心都碎了。”进忠把祛疤药膏放在魏嬿婉的手心。
“这是命人寻来上好的祛疤养颜药,你可得仔细用了。脸蛋留指甲盖大小,我都睡不好。”他呵气在魏嬿婉耳边,凝视着伤口心里止不住的难受。
“你别太忠心皇后。”
“我做这些有我的打算。”魏嬿婉靠在进忠身上撒娇。
“别什么都自己扛,有小爷我在呢。”进忠不放心的叮嘱。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我呀~我对和敬公主越是心疼爱护,皇上皇后越是记住我的真心。我无家世,能有富察氏倚靠最稳妥。”
“那你对上娴贵妃也太险了。她是贵妃你是贵人,想责罚你那是一套一套的。”进忠有些忧虑,他甩袖站在一边。
“这女人有点邪门,放旁人身上都是死罪了。她几次侥幸逃脱。为了慧贤皇贵妃的这点人脉,你这也太拼了。难道你不信我能做到吗?给我点时日我能扳倒李玉,那日李玉对阿箬做的只要捅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