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啊,不仅仅是那些挖沙船的错……
不过是,自然对人类无尽索取的报复罢了……
头上似乎传来了很轻很轻的碰触,小语猛的抬起头,对上了女孩子有些苍白但是依旧明媚的笑脸。
“听见了吗?”
躺在床上的女孩睁开了眼睛,脸色还有些苍白,眼睛却是熠熠生辉,黑色的长发松散地披散在枕头上,显得一贯大大咧咧的女孩有些孱弱。
“真好。”
莫语点点头,笑了起来。
“我啊……”
女孩眨了眨眼,笑容变得有些不真实,像是在回忆什么美好的梦境一般带了中迷离的语调。
“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见自己是一条鱼,在冰凉清澈的水里和同伴一起游来游去,水面闪闪发光,好漂亮……遥远的……好像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却很开心,真是……”
女孩的眼神像是看向了那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摇晃着的光影,游曳的剪影,梦幻一般的美好恬静。
“不想醒来呢……”
莫语的笑容好像哭泣一般,抬手握住了女孩垂在身侧的手指,指尖冰凉,透着寒意。
“如果真那样,我会伤心一辈子的。”
紧紧将女孩的手掌握在掌心,小语将额头贴在了她冰凉的手背上,垂下的眼帘遮住了淡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的晦涩难明的光泽。
“还好……你醒来了。”
窗外,无风,夜色的深沉像是压了下来一般令人觉得有些难受。
莫言和君候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走在竹林的小径上,青石板铺着的石路边上已经磨得很光滑,裂缝中还冒着几簇野草,嫩生生地泛着坚韧的绿色。两人都没有说话,走路的频率也不快,小白却是要撒开腿儿跑才跟得上。
天上一轮圆月高悬,周围几点星光点缀,清冷而又漠然地洒下一地光辉。
忽而风起,吹的竹叶簌簌作响,吹的莫言额前的黑发飘飞遮住了他的眼帘,吹的君候宽大的衣摆在风中划出一个凌厉的弧度。
莫言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面沉如水,琥珀色的眼瞳中第一次清晰地显露出警惕和那深藏着的如同刀剑出鞘一般的锋锐。白衬衫干净而又朴素,扣子扣到了第二颗,衣领下翻露出纤细光洁的脖颈和线条优美的锁骨,袖子向上翻了几翻,纤瘦的手臂和手肘露在了外面,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裤子的中缝,压抑而又少见地带了几分不耐和焦躁。
“你,”
他看向也停下了脚步,敛去一贯的笑容显得有些高深莫测的君候,那人黑色的发和黑色的眼眸在夜色中仿佛要隐入一般显得不甚清晰。
“究竟是谁。”
君候沉默了片刻,面色有一瞬间的改变,极黑的眼瞳中流露出一种类似于哀伤的神情。
“你相信我吗?”
莫言垂下眼帘,遮住了那琥珀色的眼瞳,动作很轻地点了点头。
君候嘴角勾起一抹不易觉察的笑容,带着些许的愉悦和坚定。
“我没有骗过你,也不愿意骗你。”
他仰起头,夜风吹起黑色的头发,白色衣衫的下摆飘动。
“我是君候,但也不仅仅是君候。其他的,我不能告诉你,起码,不能告诉现在的你。”
他勾起唇角,笑容干净,却又藏了一些说不出的深邃。
“如果可以的话,在你面前,我只是我。你……可愿意?”
木匠
芙蓉楼市废园里最老的一座楼,爸爸说那是园里的宝贝,莫语在不上学也不去竹林看书的时候喜欢一个人依靠在门扉上观察着那精美细致的雕刻。
木结构的建筑,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岁月,从最深处透出一种历史沉淀的沉稳气息,雕梁画栋,即使是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失去了最初的完整无缺,也依旧是美轮美奂。
小语伸出手,动作很轻地碰触着木门上雕刻着的纹饰,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每一个停顿给一个转折都是那么的自然。断裂翅膀的鸟,折了枝的梅花,好像有着轻微的呼吸,摸上去似乎还有暖暖的心跳……
歪着脑袋靠在了门扉上,莫语闭上眼睛,耳边是细碎的轻微的絮语。
莫言拨开眼前的竹枝,细长的竹叶拂过手指,不是很锋锐,却有些疼,琥珀色的眼瞳有些漫不经心地看去,指尖横着一道细长的伤口,很碎不深。这几天,总是有些心神不宁,似乎有什么变化在悄然的发生,却是他无力也不想改变的。真是……
有些勉强地笑了笑,莫言将手指凑到唇边,浅浅地咄了一下,口中泛起了淡淡的铁锈味。
远远地,透过层层叠叠的竹叶,便看见了那个娇小的身影卧倒在芙蓉楼的门前,蜷成小小的一团,似乎睡得正香,燕姐抱着一箱工具默默地站在一边,高挑的身影莫名的显出些许纠结。
莫言加快了脚步,眼中的担忧弥漫开来——在那里睡也不怕地上湿寒着凉!!——嘴角却是不由得弯起一个笑容,自家妹妹啊,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
还没等莫言走到芙蓉楼面前,莫语就被耳边的说话声吵醒了,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抬起头来,视线所及处是一团黑乎乎的逆光阴影,再眨眨眼,只见着一只放大了很多倍的鞋底悬在离自己头顶不过十几公分的位置还有着向下继续踩的趋势。下一刻,小孩子尖细颤抖的叫声便响了起来。
燕姐摸摸颤抖着吓坏了瞪圆一双淡色眼眸的小语的脑袋,横眼瞪了办起事来咋咋呼呼的某人一下,后知后觉的叔叔大大咧咧地揉了揉自己的板寸脑袋,笑得尴尬。笑着笑着,那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天然系的大叔十分敏锐地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