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千年前薛清极重要的事情,似乎很多都在冬天。
他们在雪里立誓,严律的身后是各族大妖,薛清极的身后则是照真和仙门六峰各峰主等乙一众修士。
那天薛清极的眼里闪动着笑意,亮的连雪光也无法遮掩。
那时他修行数年,早已不惧霜寒,但不知为何鼻头脸颊却还带着些许红,连眼底都泛起些许红痕,更显出眉眼漂亮。
术进行到一半时双方便可选择落下魂契的位置,严律并未多想,只撩起右臂的袖子。
小仙童却并未答话,只忽然抬起手来,扯开了月白色的衣裳,露出白皙的胸膛和腰身。
因为年幼时的经历,他的身上其实遍布细碎伤痕,严律将他从雪堆里刨出来时,他又经历过孽灵的攻击啃咬,腰腹处留下了无法消除的伤疤。
这些纵横交错的狰狞伤口,让这身体看起来有种异样的吸引力。
在周围人和妖的诧异震惊中,薛清极只看着严律,指着侧腰的上一处疤痕道:
——“我要妖皇的魂契,留在这里。”
他直勾勾地看着严律,好像要把妖皇的魂儿从躯壳里勾出来。
妖皇大人见到那疤痕的位置,才勉强想起,这是他把薛清极捡回来的那天亲手为他治疗的第一道伤口。
他那时不知道小仙童是有意还是无意,也分辨不清自己心里的感情是什么。
只记得自己愣愣地伸出手,指尖凝起灵力,慢慢地靠近薛清极的侧腰,感觉到对方的体温像是在逼迫他诱惑他,灵力刺破他霜雪似的白色皮肤,在那里埋入自己的魂契。
那是严律头回给薛清极的身体留下伤口。
此后数年,他偶尔午夜半睡半醒间,仍会想起那带着疤痕的腰腹。
那记忆将他惊得辗转反侧,以为自己是割破小仙童身体良心不安,又安慰自己以后不会再有自己亲手留下伤口的时候。
压根没想到千年后他俩接吻能把对方舌头嘴唇咬破。
严律在睡梦中感觉到自己那时的惊慌失措,又想起薛清极在他手臂上以同样的方式留下魂契时,抬眼看向他,轻声道:
——“你要带着这个痕迹,直到我死。”
当年简短的一句话,如一道利刃,穿破千年时光,刺中如今严律的梦。
他睁开眼,头脑短暂的混沌后逐渐清醒。
屋内亮着一盏夜灯,可以辨认出客房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酒店特有的清洁剂的气味。
严律浑身轻松,恍惚想起自己已经许多年没有这么轻松的感觉,也很多年没有不是在水滴声里惊醒的时候。
但这想法一闪而过,他第一反应并非感叹自己终于摆脱束缚,而是反手摸向右臂。
小臂上魂契残留的部位,属于薛清极的气息已经散了大半,只剩小小一块儿还在支撑。
没有了术的束缚,这些东西散的比严律的美梦还要快。
手背上覆上另一只手,有人低声道:“醒了?你这一觉睡得很踏实。”
薛清极的另一只手拂过严律的刘海儿,脸上带着些许笑意。
和严律梦里那还有些癫狂的模样有了些许改变,但也的确是真正的薛清极。
“……醒了,”严律闭了闭眼,在薛清极的借力下撑起身体,“几点了?”
薛清极看看手机:“凌晨两点,你睡了一天。”
“一天?!”妖皇惊道,“我怎么感觉我前脚才闭上眼?我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死了?怎么没人喊我起来?”
薛清极听他一醒就开始放屁,没好气道:“这世界没你就转不动了,你可太要紧了。”继而又道,“仙门已联系好了官方,老堂街就近在蛟固安排好了落脚处,伤者已送去各处救治,仟百嘉的残局双方都会打点,各处也已开始严查虚乾去向——请问妖皇急着睡醒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