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直白又简洁,寥寥几句话,被秋雨浸泡过后,竟好像也冷得吓人。
胡旭杰双手死死把着方向盘,半晌搓了搓脸,发动了车。
医院离这里距离略有些远,一路上胡旭杰和严律都没再说话。
严律脑中混乱,地下一层一定是出了比较严重的事情,老太太带着小辈儿都在里头,还有小仙童。
他恨不得两脚撑着车帮这小四轮儿多跑两步。
妖皇千年前是个什么都不牵挂的缺心眼儿,难得品尝到如此焦虑,坐立难安地等车飞奔到医院侧门,来不及拿伞便拉开车门走下去。
还没走两步,却感到头顶的雨停了,身边儿多出一直指节修长的手,稳稳握着伞柄。
严律这一抬眼,正对上薛清极澄澈的眸子。
吊起的心立即放下一半儿,严律自己没有察觉地松了口气儿,用目光快速将人从头到尾刮了一遍:“你怎么出来了?四喜不是说在地下二层等么?”
薛清极举着伞,为严律遮挡落下的冰冷雨水,轻声道:“知道你会着急,来接你。”
第74章
妖皇是个土坑泥地里滚习惯了的妖,又仗着是这么个老不死的体质,别说是天上下雨,就是下冰雹他也能梗着脖子走出去,头上砸俩大包硬说是睡觉睡出来的。
以前在弥弥山的时候,只要他想出门,外头不管是鹅毛大雪还是狂风大作,他都能一头扎出去,打伞和加衣服这种事儿在遇到薛清极之前基本就没正常做过。
他身边儿那帮侍从统统是一脉相传的缺心眼儿,竟然还把这种二愣子行为当成妖皇的风格,纷纷效仿,
那时候的冬季远比现在要冷得多,又漫长,每个冬季都要冻死许多生灵,跟着严律出门的侍从也学着他穿得单薄,外头走半日,冻得像一条条冰棍,脸色发青地跟着严律东跑西颠。
薛清极被带回弥弥山的头一个月因为不能出门,关在屋里调养,刚拔孽那阵儿而时常烧得头晕,半靠在榻上隔三差五就看到冻得嘴唇发紫的妖们跟着严律回来,边打喷嚏边说话:“妖妖妖皇,咯咯咯。”
后半截说的跟下蛋鸡似的,严律倒是能听明白,点个头或者不耐烦地摆摆手,撩开沾着雪或带着雨水的衣袍,坐在薛清极身边儿给他把脉。
无论是多天寒地冻,妖皇的手总是热的,指尖按在薛清极的脉搏上,好像体温也顺着那处的血管蔓延到他身上。
那会儿薛清极刚被带回弥弥山没多久,一个仙门弟子竟然一夜之间进了妖的老巢,哪怕他再少年老成,也还是精神紧绷带着警惕。
严律看得出来,但不在乎,觉得好玩儿的时候逗逗他,忙的时候进来看看情况就走。
也不知是因为是严律把他从雪堆里扒拉出来的缘故还是其他,薛清极心里总下意识把严律摆在一个跟其他妖都不一样的别扭位置上。
每次严律的手指按上来时,薛清极都不自觉地蜷起手指。
换来严律不耐烦地一巴掌,并不太重,落在他手腕儿上:“松开!你跟老子掰手腕儿呢,把个脉还上劲儿!”
薛清极绷着脸照做了,严律凶巴巴的臭脸便露出一点儿得意,扭头跟身后的侍从说:“看到没,就说了他听我的话,比山上那帮犟种崽子们乖的多。”
旁边儿的侍从们翻了个白眼儿,搓着僵硬的手指关节揉着下巴又在哪儿咯咯咯。
薛清极烧得头疼,听不了这一片下蛋似的动静,终于忍不住开口:“他们为何一直这么说话?”
“冻的,”严律好像在说一件什么平常事,“不是说话,是上下牙打磕巴。”
薛清极以为自己烧糊涂了:“怎会冻成这样?冷了难道不该穿厚些吗?”
说完就瞧见严律身上穿着的袍子十分单薄,再看他的那几个侍从,穿的比他还厚点儿,但恨不得全勒身上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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