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天,南初七结束了他的最后一次入围,两人临近看城时,明若清还在调侃到底是谁赢了,南初七信誓旦旦肯定是他,又说猎到的墨狐皮适合给姜云清做衣裳,连样式都想好了。其实争来争去,都是希望时间过得再慢一点,他们就可以多说几句。
“明年还有机会,今年就到这了。”南初七走在前头,余晖落在他身上拉开很长一段光影,那只没入丝的蛇形耳夹也若隐若现,火烧一般的,引着明若清看向最远的天际。
“是啊……你看夕阳真美。”明若清半眯着眼,举手眺望日暮将草原镀成琥珀色,还能看到兽群在视野尽头跳跃,既深邃又充满了活力。她转回脑袋,把马鞭同缰绳捏在一起,随南初七的马儿越来越远,不知道他有没有回头看过,她说:“那我也送你到这了。”
离开猎场的事没多少外人知晓,毕竟南初七先斩后奏,私底下做了决定,惊得大家无话可说。
许文竹无语地表示就知道会这样,转念一想南初七确实是为了正事,她也不好阻拦,干脆摆摆手:“去吧去吧,要是有了准信,你早点跟我联系。”
就和那天离开玉雪城一样,不过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南初七终于能和姜云清独处了,他一点都不想听别人的客套话,但是礼物他还是照拿不误。
所以凭什么后来者居上,因为南初七又争又抢。
付清乐赶得迟,这二人要离开猎场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他来不及告诉姜云清卦象的意思,不过他想,虽然南初七平日里是抽象了一点,但跟着他走未必是件坏事。
说实在的,付清乐由衷觉得姜云清待在南初七身边才最安全。
南初七临走前也还记得跟付清乐说自己会去贺生的,付清乐微微笑了笑,抽出右手拍着他的肩背,十分郑重:“好,我知道了,你们放心去吧,我永远在你身后。”
狼山猎场不比玉雪城,姜云清不能当众放出逆魂,因此这次出行全靠初云号,所以严格上来讲,有尉弘毅掌舵,他们不算独处。
当初云号逐渐远离众人的视野,南初七才松开阑干,转过身半倚着。秋日带来的凉爽和无人打扰的空闲让他感到称心,而脚边就是一直围着他和姜云清转的胖胖,斯情斯景,岁月静好,他也就不留那些晦气的玩意了。
于是一把摘掉背后的画像——他知道是付清乐贴的。
什么永远在他身后,全世界最自恋的人非付清乐莫属。
可这样的小动作依旧戳中了南初七的笑点,他用手抵唇,身上那股野劲似乎也随风吹去,最后只剩下光风霁月的少年气,姜云清回望他时,很难不被他的情绪所感染。
生活就是由这些点点滴滴堆积而成的,值得与不值得的问题无人知晓,至少现在,姜云清的“刚好”里多了一份南初七的笑,即便他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姜云清也会深刻地记住他此刻的模样。
初云号最先驶入江都,书中有言天下三分明月夜,江都无赖便占了二分,这颗流光溢彩的明珠留下了太多名人雅士的足迹,他们为其挥洒笔墨,孤篇横空出世,写尽人生只合此地死、十年一觉温柔梦,可见江都繁华富贵,诗情画意,就连这里的月亮,也与别处大有不同。
州界多水,水波扬也,这里好似永远充斥着三月烟雨的空灵迷蒙,是还未窥视全貌,就要随流先大醉一场,因而江都人俱有文脉不断的才气,喜小富即安,小胜即满,无快意却惬意,叫南初七当场决定要在这里定居。
姜云清和南初七白日游览江都城,桥船相汇,远看最相宜,这景色的好处也大多都在水上,虽曲折却幽静,倒不失为一项乐趣。
后路过香火旺盛的古庙,南初七因为那根红绳来了兴致,怎么说都该拉着姜云清再求一遍。其实他不需要证明什么,或许是一种仪式感,直到亲手把刻着二人名字的木牌稳稳挂在树上,他想,这下姜云清要和他待一辈子了。
姜云清插完三炷香,跪在蒲团上许愿,内容与平常香客没什么不同,南初七也不缠着他问,只在一旁虔诚地双手合十,又磕了一头,很是规矩。姜云清睁开眼时以为他求完了,却听他说:
“姜晚字云清,金陵人士,求佛祖保佑他头脑昏,愿与我成亲。”
看他煞有介事地磕头,姜云清还愣了一下,头脑昏?哪有人这么求的?
有点耍无赖,又有点傻。
不过,姜云清重新扭过头去,他还真是头脑昏,默默应了南初七的愿望。
南初七没有其他动作,他知道姜云清都听见了,而心底真正所念,两人竟是如此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