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哈伊尔的逃脱让她感到深深的不安,而解放蹄声的步步紧逼又让整个局势变得更加复杂和危险。
她回想起那个充满杀意的瞬间,那个几乎让她丧命的男人,他的力量与疯狂让她无法平静。
终于,索菲亚鼓起勇气问道:
“您……您为什么不阻止解放蹄声?以您的力量,以您旗下管理局的力量,明明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掉解放蹄声……”
“还有,您当时应该在场吧?您为什么没有击毙米哈伊尔?
他非常危险……他已经完全失控了,充满了对社会和感染者的仇恨。
他的力量……如果放任不管,会造成更大的灾难!他不仅仅是解放蹄声的领袖,他还是个潜在的灾难源头!”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焦虑与担忧,显然对于米哈伊尔的危险性有着深刻的认识。
米哈伊尔现在不能以道德和意识形态去解释他的行动动机了,他现在更像是一个拥有极端意识形态的主宰者,随时可能引无法挽回的灾难。
夏修微微抬起头,金色的眸子淡然地落在索菲亚的脸上,目光好似穿透了她的灵魂,捕捉到了她内心的所有挣扎与痛苦。
他的眼神深邃,波澜不惊,像是看透了所有一切,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淡漠与冷静。
他轻轻抿了一下唇,声音缓缓从他的喉间流出,温柔得如同细雨,却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一个人如果总是念念不忘仇恨,就像是执意反复舔舐自己旧伤口的野兽。每一次舔舐,都会让伤口再度撕裂,再次流血。
哪怕时间过得再久,这个伤口也永远不会愈合。复仇的执念会让伤者忘了如何放手,忘了如何让伤口得到真正的休息与复原。”
“同样的道理适用于群体。”
“解放蹄声和米哈伊尔,他们就是感染者群体的那道伤疤,是你们许多伤口的集中体现。他们不断反复撕裂自己的伤口,拒绝让它痊愈,反而让它恶化,流脓、腐坏,直到……局部坏死。”
“你们当中有许多人是如何看待天使的?他们仰望着我们,希望我们带来改变,带来救赎。”
“天国也曾希望以仁爱为动机,以天意为归宿,以真理为轴心来行动——但现实却从来不容许如此理想的路线。”
“仁爱总是被辜负,天意总是难测,真理充斥着谎言。”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几乎看不出的自嘲,那笑容转瞬即逝,就像是是对某种天真的嘲讽。
“如果我必须成为绝对的统治者,必须塑造一个没有任何反抗的国度,我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我不需要在意那些伤疤是否会从局部腐烂到全面崩溃。
我会以最直接的方式,斩断一切抗争之声,强行塑造一个表面上看似完美的秩序。”
索菲亚的呼吸变得急促,情绪几近失控。她颤抖着反驳道:
“但是您仍由他们继续坏死下去……您看着,却什么也不做……”
她的声音逐渐低沉,仿佛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中。
她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天国第四持剑人,眼中闪烁着无法掩饰的哀切和绝望,像是在渴求某种救赎。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喃喃道:
“我们……我们……我们……就只是想活着,带着人该应有的尊严活着。”
那一瞬间,索菲亚放下了所有的坚强与伪装,眼中充满了无力和疲惫。
她的声音虽轻,但带着深深的渴望与祈求,诉说着整个感染者群体的困境与痛苦:
“大家都叫我晨光,但我知道,我不是真正的晨光……我只是那根微弱的火柴。
自从七年前创立伪人运动联盟以来,我的每一天都是在燃烧,燃烧我的生命,燃烧我的意志,只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让更多的感染者,带着人应有的一切活下去。”
“我不是抱怨……也不是想说自己有多伟大。”
“我只是知道,我作为联盟的创立者,肩负着责任。这个责任重得让我难以喘息,我时常感到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她的声音逐渐变得坚定,然而那股哀伤却依旧挥之不去:
“我知道我就是那根火柴,一根在黑暗中点燃的火柴。燃烧一次,或许足矣。”
“我唯一害怕的是,我的燃烧无法带来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而如果我能点燃这团火,那么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还有什么遗憾可言呢?”
天国第四持剑人静静地听着,金色的眸子深邃无波,他的表情依旧温却也足够淡漠。
他轻轻将手中的苹果放在病床旁的小桌上,声音不急不缓地道:
“群体的天性要么趋向于药草,要么趋向于杂草。因此,要适时地浇灌药草,拔除杂草。”
夏修说话的同时,从怀中慢慢掏出一个东西。
索菲亚的目光随即紧盯着那物件,眼中透出一丝困惑。
那是一张碟片——一张刻画精美的碟片。
碟片上描绘着一个骑士,他手执长枪,旗帜在风中飘扬,身旁盘旋着蛇影,而他骑乘的马长着蝙蝠般的翅膀,散着诡异的光辉。
这骑士身姿挺拔,面容温文有礼,但那马与蛇的邪异又赋予了整个场景一种吊诡的气息。
夏修的目光轻轻落在那张碟片上,金色的眸子闪烁着某种意味深长的光泽,像是在注视着一个微不足道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