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想到上次与东方容楚签婚契的惨烈结果,还是犹豫了起来。
眼下看来,东方书生显然不是她的正缘。那吕浮白便是了吗?
那日她冲动上头,没怎么深入交往,就着急跟东方签婚契,却被墨州之乱匆匆打断。凡间战事固然只是巧合,可她后来反思此事,总觉得这里面还有天道警告她的缘故。
警告她不可再拿感情之事当儿戏,不可那般轻率同人签婚书。
“算了,我迟些再占你便宜。”她挥挥爪子说道,“至于婚书,还是不要操之过急的好。”
吕浮白没有异议,她怕他多想,主动多解释了几句。
“……我和东方要签婚契的那会你也在,应该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她一五一十地道出所想,为了叫他放宽心,还忍不住自吹自擂:“其实我是一条特别专情的好蛇,养男宠什么的都是嘴上说说,你千万不要当真,我没有这个癖好。”
他看着她,眸中温和点了点头。
“你不要光点头,你要听进去才行!”她抓着他的袖口,将他拉近,深深看进他的眼底,也叫他看清她的心:
“我好好想了一下,你可是大明王世子,本应很自信的,怎么求起偶来这么没安全感,这大约是我的问题。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撞见了山下他们,后来又有苍御峻……但你要知道,如今有你在,我眼里看进不去其他人的。”
他含笑,轻轻垂眸,低声说:“我知道。”
小花蛇仿佛生下来就会爱人,她的爱热烈、专一又纯粹,至纯至真,从不吝啬。被她爱上的人,是世上最幸运的。
他从很久、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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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铁山战事已了,昆仑与西陆将士返回各自老巢,花清浅帮着山洞里的雌蛇取出蛇蛋,在重新建设的孵卵地铺好,也打算返回昆仑。
在送别席间,单方寸捧出地下新酿的美酒,倾情推销:“这个酒是咱们山里特产花骨朵酿的,不比以前蛇谷的酒差!清浅你尝尝,这还有几十坛,待会你一并带走啊!”
花清浅没跟他瞎客气,素手一挥,将那三十坛酒都装到了乾坤袋里。
两人聊起蛇谷从前的战斗力,今昔对比,单方寸一杯接一杯地灌酒,说都是他这个蛇王带的坏头,现在族众和凡人打成一片,贪图安逸享乐,不怎么注重修炼,导致有蛇连基本的防御阵都不会画。
花清浅安慰了他几句,还给了些建议,单方寸一味点头,倒是一旁的七仔眉毛一挑,变出纸笔飞速记了下来。
“清浅,你和吕世子在一起真好——真的,我看着都为你开心。”单方寸喝得上头,忽然话题一转,话里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你不知道,从前蛇谷里好多打架厉害的蛇,都觊觎你,可你只喜欢凤凰神君,他们得不到你,就要骂你……我,我一开始不认识你,认识了之后,我就都帮你骂回去了。”
七仔记笔记的动作倏地一滞。
花清浅也有些茫然,抬头看向单方寸。
“我是这么想的啊,你这么漂亮的小花蛇,想喜欢谁,就喜欢谁,你开心就好,关、关别人屁事。可是我,我后来不这么想了——”
花清浅猜到了他要说什么,鉴于吕浮白还在边上坐着,她张了张嘴,试图打断他的话,却没有成功。
“——因为我发现,你不开心啊。你喜欢神君,喜欢得好痛苦。”
从这场送别宴一开始,吕浮白就秉承着不喧宾夺主的原则,很少插话。此时听单方寸谈起旧事,他更是静默得如同木雕,只是眼中眸光剧颤,好像与她一样痛苦。
——从前,他到底对她残忍到了什么程度。
花清浅却不想再听下去,也不想叫吕浮白再听这些往事,牵扯到凤凰神君,他总是最尴尬的。
于是她皱了皱眉,开口道:“都过去了的事,别说了。”
单方寸像是聋了,对她的阻拦充耳不闻,兀自又大口咽下一口酒,眼眶通红:
“那时蛇族选少主,凤凰神君前来坐镇,你们看起来不熟,我、我还以为你们在避嫌,呵呵。但之后,我看见了你看他的眼神……”
他都奇怪,一条那么漂亮的小花蛇,眼睛里盛满那么多委屈,她是怎么忍住没掉眼泪的。
“那个,吕世子!”他大手挥舞出一个夸张的幅度,险些打翻桌上的酒杯,口齿不清地说道:
“清浅是很会忍,很会忍的一条蛇。就算神君那样对她,她还是坚持爱了他几十年——可世子听我劝一句,最好不要让她忍。”
“世子现在对清浅很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但你们究竟还没见过大明王,而且我听说,世子与凤凰神君关系很近,你成婚的话,不可能躲着他一辈子吧?”
单方寸睁大红通通的双眼,吐着信子盯住吕浮白,后者没有闪躲,直直迎上他的视线。
“不管世子殿下日后要如何选择,我只希望你知道,虽然我们蛇族弱得不行,但清浅她,她也不是孤身一条蛇。”
所以他最好识相一点,不要仗着她没有爹娘、没有娘家人就欺负她。
吕浮白听懂了,郑重地点了点头,两人同时举杯,饮下一口酒。
她与单方寸不过寥寥几面之交,可他俨然将她看作蛇族重要的一份子,这番讲话明显是把自己当成了娘家人。花清浅自然感动不已,但同时也有些好笑:
单方寸怎么和苍御峻一样,都以为凤凰神君会是她与吕浮白之间的阻碍?还这么深信不疑,拼着今晚喝醉的机会威胁吕浮白,逼他在神君和花清浅之间选一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