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玉兰树上,苍御峻眼巴巴地望向花清浅,阴鸷不羁的一双赭黄眼瞳竟显出几分可怜。
他一心等着她说他做的荆棘果糕,说他带她看过的烂漫星云,说她治下欣欣向荣的西陆风月,以吓退那个明显在开屏求偶的孔雀上神。
可她没有。
在她的记忆里,西陆像是只有数不尽的苦楚,受不完的委屈,他苍御峻则是面目可憎、是非不分的昏君,在他身边多呆一刻都是煎熬。
苍御峻看着她嫩如春蕊的红唇一张一合,吐出的词句字字往他心窝里戳,终于意识到一个惊心怵目的事实。
原来她对他这么失望。
他趾高气昂的脑袋慢慢垂下,每一根羽毛都紧绷到极致,在她说出“根本不值得”的时候,整只鹰彻底僵在树上。
一袭黑衣的孔雀上神转过头来,不偏不倚对上他的目光,眸中狠厉,苍御峻一下子明白:这孔雀上神早就发现他了,他是故意叫他听见花清浅这番话的。
这只孔雀想兵不血刃地赶跑他!
好卑鄙的孔雀!
他好不容易才认清此生挚爱,陪他走过三十年风雨的花清浅,眼下一颗小痣勾魂摄魄的花清浅,把西陆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花清浅,眼下却在那只孔雀身边,还对他不屑一顾——
自打出世起,苍御峻还没有尝过这么憋屈的滋味。
他一口白牙快要咬碎,隔着树枝,阴暗地盯着花清浅与那只卑鄙孔雀的动作,双目逐渐泛出赤红。
暴戾的气息弥漫在院子里,屋内花清浅却丝毫没有察觉。
她回忆完往事,想到以后再也不用曲意逢迎那头瞎眼鹞鹰,简直神清气爽。
趁着玉京子回屋收拾行李,她拉住吕浮白,叫他凑近一点。
“你是喜欢我的吧?”她问。
吕浮白坦然点了点头。
“按你的说法,我可算是你们鸟族老祖宗的‘亡妻’呢。”她调侃道,“你连傅玄的墙角都敢挖?”
眸中忽然稍黯,他看着她,轻声道:“你又不喜欢神君。”
“唔,那倒也是。”花清浅说,“行吧,反正我与他再无干系,那我们就试试。”
遍历过情爱苦楚,她本来打算要拒绝他的,可方才在蔗县看到小兔子安安和那位凡人木匠,一妖一人在一起的景象那般和谐美好,她又燃起了那么点艳羡。
吕浮白看起来跟傅玄一样,是个好人,就算这事最终没成,他们大概也能好聚好散。
所以就试试吧。
试一试,反正也不会比从前更差了。
“……你说什么?”吕浮白好似长期罹受酷刑的死囚般,乍然得知刑罚将要结束,第一反应却是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