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他们过来时都是清醒的。一个是右腿膝盖和脚底板粉碎性骨折了,一个是身体上几根肋骨断了。虽然都看着严重,但都是能治愈的,基本算情况不严重。现在就是那个叫柳大树的,他当时应该是后脑勺着地了。除了身上的那些摔伤外,他的脑袋里的肿块也特别大,出血也出了很多,按照我们分析——”
大夫本来想拉着厂领导进一步说话的,但等他被现场十几个病人家属热情围住后。他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如实道:“他这种情况,就算最后治愈了,很大概率也是植物人和瘫痪,所以我们的建议是——”
“医生你们的责任是治病救人,无论如何你们都要尽力把我表哥救活。如果你们的医术不行,你们就给我哥哥写转院信,我们可以立马把我表哥转到北京的医院。就是无论他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你们都要尽力救治。就算他以后会变成植物人或者瘫痪,我们家都认了,不需要你们胡乱的为我们做决定和建议。”
知道不能再保持沉默了,一直听着的宋怀言迅速的插了话。
“你——原来来家属了啊?那行,有你们这句话就行。来,签一下这个病危通知书和手术告知书,之后我们再给他做个手术!”
刚才的事情太紧急了,来找他们谈话的医生并不知道柳大树的亲属过来了。
看其他病人都有人询问和等候,就柳大树这边没有人询问,他们就理所当然以为柳家的家属没到,或者那人干脆没有什么家属。
所以按照惯例,他们便直接找了他们熟悉的四厂厂长。
这个医院是离钢铁四厂最近的医院,可以说是钢铁四厂的定点检查医院。
以往发生任何意外,如果工人的家属还没有过来,他们都是找厂子的领导率先商量的。
反正此刻,等意识到这个穿工装的小伙子是柳大树的亲属,不是刚好过来帮忙送人的工友后。医生的表情一下子就改变了,迅速把准备好的几个单子递了过去。
“好!”
接过对方手上东西,宋怀言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犹豫,迅速的在几张病危通知单、手术通知书以及麻醉通知书上签上了名字。
“小宋原来你是大树的表弟啊?”
他们这个厂子,一共有员工两万多人。
日理万机的于厂长,即便感觉对面的青年眼熟,但并没有立马认出对方。
反倒时之前处理过李家的事情,又给他签过半工半读申请书的郝书记一下子就认出了他。
但即便如此,他也只是下意识的感慨了一下,算是跟受难者家属说一句话。
至于宋怀言到底是不是柳大树的亲表弟,他其实并不清楚。
他们这个厂子,大部分年轻员工都是靠着继承接班进入他们的厂子的。有很多人,也是通过朋友和亲戚的介绍进来的。
所以此刻,他只是单纯的问了一下。
“对,宋哥的奶奶跟柳哥的奶奶是亲姐妹,这个我们一直都知道的。”
“是啊,所以宋哥一直叫柳哥,哥哥的。”
一直跟着宋怀言的赵冲和梁向天,立马上前证明起来。
“这样啊,您们放心。不管怎么样,厂子都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员工的,我们一定会让医院好好救助柳大树同志的。”
一个一线工人去世了,他们只要给出去两到三万就行了。但如果他残了或者瘫痪了,那对工厂来说,只能是无尽的麻烦。
心里闪过一丝复杂,但见柳大树的家属都在这里了。一身正气的于厂长,只能在人前这么说了。
“谢谢你厂长,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碰到意外出现在你车轱辘底下的,与其被人不断讹诈,还不如狠下心再把车子倒过去,再狠狠的来几下。
碰到在工厂发生意外的,如果感觉情况不妙。与其花费心思搞什么救治,还不如用掉工厂的一个死亡指标,一下子就把事情处理掉。
对于他们工厂有死亡指标,有一个专门的死亡赔偿账户的事情,在工厂工作了四年的宋怀言其实是一直都知道的。
这一刻,他没有想,如果工厂知道他假冒柳大树家属后,会对他怎么样。
他也没有想,他刚才签了那个东西。如果后续柳大树真的发生什么意外了,柳大树的家里人会不会在追究完工厂的责任后,连带的也把他送上法庭。
反正这一刻,他本能的先选择保下那个。站在高架上,解开身上的安全绳本来刚想要下来换班。却被再次晕倒的陈安,突然拽下十几米高架的柳大树。
“昨晚厂子好像又出事了!”
早晨李晓玫蹲在厨房削土豆时,听到了推门进来的爷爷如此说道。
“又发生什么了?唉这么大厂子,偶尔发生什么也正常的。”以为是像平时一样的磕磕碰碰,今天稍微起晚了,此刻正在洗手间拿篦子梳头发的李奶奶慢悠悠道。
“是炼钢车间!”
外出锻炼了一下的李爷爷向着厨房看了一眼,见李晓玫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连忙补充道:“不是言言,是言言上个班的四个小伙子。而且言言是搞维修检查的,他那边轻易不会出事的。今天的那四个好像是快下班了,一时松懈就把身上的安全绳给接来了,结果走在他们前面一个男孩子一不留神就滑了下去,他下去时拽着了身边的一个伙子。那个被他带下去的小伙子可能是想求救,也可能是下意识条件反射的伸了一把手,或者是后面的人想救他们。反正他们一排走着四人,后面就全部都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