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过。”尾崎红叶幽幽地说,“大不了牺牲一下涩泽君,让敦在实战里成长——华国有个经典的说法,就叫‘龙虎斗’来着呢。”
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中原中也惊异:“涩泽龙彦知道你们的打算吗?”
“涩泽君可期待了。”尾崎红叶的语气更加幽幽且微妙,“他活着就是为了这个。”
原以为是基地内部有罅隙,哪里想到是愿打愿挨的两厢情愿,中原中也不由得沉默。
可恶,他还以为自己从尾崎红叶这边套出了点能用的线索呢。
被称为“常暗”的异常磁暴不仅使日本断电,还阻断了一切电磁通讯。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看电影,就只能采取最原始的方法——
人力发电搭配放映机。
为了看一场电影,需要一个人从电影开场蹬自行车发电机蹬到结束,而且必须要蹬得足够快,才能保证电力稳定。
基地里的成员,除了从前孤儿院里留下来的孩子,就是投奔到森鸥外旗下的异能力者。
在年轻力壮这件事上用不着操心。
森鸥外拿出来的这版电影也已经很旧了,画质模糊,顶多也就能让从来没见过新鲜娱乐的孩子们开心,让他们对着电影里的城市建筑和人际往来叽叽喳喳。
异能力者们只把它当个普通的、将就的消遣手段。
中原中也小时候也没认真看过一场电影,之后和哥哥们看的又基本是欧美影片,对这种纯粹日本风味的老电影看得倒也挺津津有味。
电影的名字是《修罗雪姬》,女主角是一位美丽优雅、身穿和服的剑士。
“感觉有点像尾崎老师!”中岛敦一开始是这么说的。
电影放到女主在满天白雪中拔剑杀死仇家时,中岛敦又改了主意:“她动作没有老师那么干脆利落,拿在手里的伞还是碍事了。”
“毕竟是文艺创作。”尾崎红叶说。
“老师刚开始练剑的时候也像雪姬这么辛苦吗?”电影里的女孩跌跌撞撞地承受非人的高强度训练,看得中岛敦皱起了眉。
“哎呀……差不多吧。”尾崎红叶眉眼温柔,“这么多年过去,妾身已经快忘记了。”
中原中也托腮:“‘净化这个衰败世界的,不是纯白的雪,而是染血的雪、来自地狱的雪’……这是哪门子古语啊?”
他有一瞬间怀疑编剧是在瞎编。
“或许是编剧从古书里自己总结的吧。”森鸥外接下中原中也的话。
中原中也一惊,扯了扯嘴角,又平静下来:“你为什么挑这部电影给他们看?你很厌恶把这里抛下的政府和军队吗?”
电影里在介绍雪姬的身世——
日本政府强征壮丁充军、意图走军事扩张道路,激起民愤,各地暴动四起。
愚昧的农民们还因为谣言杀了一个据说是政府走狗的男人和他的儿子,强暴并且把罪名加在他妻子的头上。
侥幸活下来的妻子在监狱里生下了一个父不详的女儿,因为生下她时是残酷的雪天,于是,将她喊做“雪姬”,要求女儿未来一定不惜一切代价去复仇。
“并非如此。”森鸥外却说,“我从前就是一个军人,无论怎样,都不会对秩序心怀怨恨。”
中原中也无语:“我以前还是听说过你在portafia的‘事迹’的——所以,你恨的是剧里的农民吗?”
“那是雪姬所憎恨的。”森鸥外回答道。
“那你是怎么想的?”中原中也被森鸥外这种两头拒绝的含糊说法激起了兴趣。
“‘悲哀之雪于阴霾遍布的清晨降下,野犬哀嚎不断,孤独的足迹弥漫天际……’”森鸥外吟诵起电影的片头曲歌词。
中原中也:“过目不忘?——还是你之前就看过这部电影。”
“这部电影所设置的背景地点是岛根,贫穷又默默无闻的山村,也是我阔别多年的家乡。”森鸥外平静地说,“我八岁时背井离乡来到大城市,从此再也没和留在家中的母亲、弟弟、妹妹见过面。”
“这不是你放这部电影的主要原因吧?”中原中也充满探究意味的视线盯着森鸥外。
森鸥外哑然失笑:“确实如此。我想借着这部电影说的话其实很简单,中也君。”
“在这样的黑暗里,同情、眼泪和理想都没有任何意义,生命不过就是为了复仇而已。”森鸥外紫色的双眼显示出一种微妙的魔性,“中也君,你可否愿意见证野犬染血的复仇之行?”
作者有话说:
森鸥外:忽悠大法,启动!
面对着森鸥外不遗余力的邀请,中原中也坚定且冷漠地拒绝了他。
“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亲密到这个程度吗?明明连盟友都算不上吧,只是在你这里借住了几天而已。”中原中也的蓝眼睛里一片清明,不为所动,“是我这几天陪中岛敦训练给你造成的错觉?”
森鸥外颇为意外。
在他原本的设想中,中原中也估计是不会应下他的那番话的,但考虑到青年这段时间表现出的柔和,森鸥外以为自己至少会听到一句语气委婉的推辞,哪里想到会是语气这么强硬直接的拒绝。
这不应该。太反常了。
森鸥外表面温和,实际上将又一则疑问埋进心底。
中原中也这么严词拒绝的理由很简单——
要想达成原定的目标,就要学会排除其他一切不必要的意外的影响。
他又不是第一次被这种暧昧的话拐进某个涉及别国机密的事件里了,早就培养出了灵活的躲避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