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之所以成立,正是原告的存在。如果原告不存在,则无今日之审判。既然今日已有审判,则必定有原告。”金鱼眼抛出这一段循环往复的话,用那双诡异的眼睛盯着原告,“如果原告否认自己的存在,就构成了侮辱法庭罪——原告是否确定自己的存在?”
原告的脸色越发苍白:“我——我确定自己的存在……”
“那么,请原告说出自己的名字。”
寂静之中,软帽人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案件与姓名似乎没有什么必然关系吧?原告不会因为改了个名就不再是原告啊。”
金鱼眼不管不顾地催促着:“请原告说出自己的名字。”
“……”原告的身形佝偻着,用非常轻的声音念叨着什么。
“请原告大声说出自己的名字。”
原告的表情抽动着,过了一会儿,才猛然大喊出声,仿佛已经崩溃:“s·卡尔玛!”
“我的名字……是卡尔玛。”原告又重复了一遍。
芥川龙之介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那个看似平常的少年。
卡尔玛?——怎么会是这个名字?
这个读音在日文中并没有特别的内涵,它是一个随着佛教传来的舶来品,是梵文里的“罪业”。
非异人作恶,异人受苦报;自业自得果,众生皆如是。
他和那个非法运输组织有关系吗?和这个异能力有关系吗?
“唔,‘卡尔玛’。”金鱼眼摇头晃脑,“根据大词典,这个词语具有罪行的含义,也就是说,与原告的身份相矛盾,原告必定犯了罪。”
中原中也彻底绷不住了:“你认真的吗?这算个什么说法!”
这场从开始就写满荒谬的审判让中原中也完全无法忍耐了。
他用出异能力,抓住金鱼眼的脖子,并不比控制住一条挣扎的鱼更困难:“这种没有任何逻辑可言的异能力,如果抹杀掉你的存在,应该也就会结束吧?”
中原中也威胁道。
金鱼眼并不恐慌,甚至相当配合,任由中原中也动作:“如果这样,议长先生,您也是罪犯了。”
“那又如何。”中原中也冷笑道。
“那就代表你会死去。”出乎意料的,这句话来自被中原中也默默当成同盟的烟斗人。
中原中也惊愕地看向他。
“我的名字是‘绫辻行人’,你们或许听说过。”烟斗人平静地说,“异能力是将自己所见证的犯人不择手段地杀死——这大概才是这场闹剧般审判的真正目的。”
“无所谓证据,无所谓逻辑,这个异能力设定了一个必须存在犯人的情境,我的异能力也就不得不发挥作用,至少将现场的某一位杀死。”
“也就是说,叔叔,你完全是被利用了呢。”围巾人用稚气的口吻说道,“但是,如果先杀掉你,不是就没有人会死了吗?”
“谋杀未遂也是罪行。”绫辻行人提醒围巾人,“你可以试试看——是你杀我的动作快,还是我的异能力作用的速度快?”
“叔叔,你可以自杀呀。”围巾人咯咯地笑着,“要是你不敢的话,我可以帮你的。”
“只要你轻轻碰我一下,”围巾人说,“就没有任何人会因为犯法而死掉啦。”
绫辻行人挑眉:“很抱歉,能对我处以死刑的只有国家机构。小朋友,想做到这一点的话,再努力几年吧。”
“使这里不存在犯人的方法,或许是有的。”在气氛又僵持着时,黑领结突然说道。
软帽人欲言又止。
黑领结叹了口气:“既然绫辻行人先生已经自报家门,为了大家的性命,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是小栗虫太郎,没什么名气的普通学生,但是拥有特殊的异能力,能够将世界上所有犯罪的证据都消除。”
“你们认识?”绫辻行人饶有兴致地问小栗虫太郎和软帽人。
“是的,我是虫太郎的朋友。”软帽人承认,“我是横沟正史,一个推理小说家。”
绫辻行人问:“小栗君能再仔细说说自己异能力发动的原理吗?看看到底能不能阻止我的异能力。”
“……所谓‘完美犯罪’,即使警方确定了犯人的存在,也找不到任何佐证的证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其借着程序正义而逍遥法外。”小栗虫太郎低声说道,“这个解释能有什么作用吗?”
“当然是有的。”绫辻行人感叹道,“把你卷进这里,真是异能力主人的失算、我们的幸运啊。”
中原中也手里那条金鱼眼已经快变成直挺挺的死鱼了,貌似确实被小栗虫太郎的异能力效果打击得不轻。
他现在这个样子,中原中也反而不太能下得去手。
中原中也啧了一声,晃着他逼问:“识相一点,就主动结束这场闹剧吧。”
“议长先生,您手上那条东西,大概只是异能力在此处的投影,实际上没有主动关闭异能力的权限。”绫辻行人说道。
“……所以,必须杀了他才行?”中原中也问。
绫辻行人点头:“确实如此。”
中原中也盯着那条面目可憎的鱼,试图说服自己那就是个异能力造物,却又被它明显的人形拦着,迟迟下不去手。
绫辻行人逐渐有所察觉:“议长先生,您……是下不去手吗?”
中原中也:“……”
他默默点了点头。
绫辻行人一时间也沉默了。作为一个本意遵纪守法的侦探,哪怕有一丢丢抖s倾向,他实际上也做不到这件事。
他把期待的目光投向异能力充满违法乱纪色彩的小栗虫太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