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的科学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难得摘下了眼镜,泪珠沿着那张稚嫩的脸庞不断往下流,科研人员的白色制服皱巴巴的,袖口已经被眼泪浸满。
沃斯通克拉夫特博士以理性主义闻名学界,在伦敦,同样众所周知的是她对女王的忠诚。年少继位的女王对于这位外表幼小可爱的异能科学家怀有跨越了君臣情谊的亲昵,作为回应,玛丽博士也发誓将会为女王陛下统率之处的长治久安尽心尽力。
一直以来,都有好事者想知道博士的科学精神和忠君情感到底哪个更占上风,如今这场极端的意外或许能为之给出答案——
别说理性主义了,博士此刻哭得比她平时最鄙夷的“细腻雅致多愁善感”的人们还要动情悲哀。
这答案给亚当本就紧张的运算系统又增添了一重压力。
他一边不停地检查内置存储器里面的资料给自己加油鼓劲,一边努力显示出成熟靠谱的样子,走向钟塔侍从们聚集的地方。
“本机的名字是亚当,是由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博士制作的人工智能刑警,目前在苏格兰场工作,兼任国际刑警组织工作。受到钟塔侍从的申请,前来处理威斯敏斯特教堂案件。”亚当从钟塔侍从中间找到王尔德,“本机恪守机器人原则,对人类心怀善意,能够不偏不倚地对待每一个人。”
“亚当,劳烦你接管威斯敏斯特教堂内的监控系统。”王尔德对亚当说,“请您如实记录下钟塔侍从展开的所有调查活动,在案件结束后,把相应内容提交给国际刑警组织和默尔索监狱。”
亚当点头答应。
王尔德发现亚当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抬眼,看了看这个人工造物,发现亚当脸上居然出现了某种近似于期待的神态。
“监控和记录都只要一个分区运转就可以了——我可以参与调查吗?作为探员。”亚当请求道。
王尔德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博士的造物,不禁为它的精致灵巧诧异。
哎呀,明明只是金属和电路搭建出的机器……居然能表现得真的像是人类一样。
王尔德站起身,抬起手,拍了拍亚当的肩膀:“可以。你就和我一起行动吧。”
亚当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王尔德猜测玛丽博士或许在相应的部位安了什么感光元件。
女王的死因太过离奇蹊跷,又带有明显的指向性,几乎所有知晓魏尔伦异能力的人都第一时间联想到了这位恰好就在现场的法国超越者。
王尔德带着亚当,这两位理论上应该在调查里起最关键作用的人物折返楼上,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质疑。
进门前,王尔德让亚当切断对接下来的对话的记录。
虽然困惑,但考虑到王尔德算是自己的临时上司,小机器人还是乖乖听从了指令。
走进房间,王尔德熟门熟路地坐到了之前的位置,也不主动说话,只是眼带笑意地盯着兰波看,有点守株待兔的意思。
兰波:“……”
他有时候真的会后悔跟王尔德混熟。
明明王尔德都毁容成这个样子了,兰波居然还能从这家伙的眼神里读出相应的意思,真是一种不美好的体验。
“你明明从典礼一开始就坐在这个房间里监视我们了。”兰波颇为无奈地指出现实,“要么承认自己玩忽职守,要么承认保罗的能力在你之上,你自己选一个吧。”
王尔德冷笑:“阿蒂尔·兰波,你是被什么东西蒙住了眼睛,才能讲出后面那种瞎话?”
兰波惊异:“所以你真的宁愿承认自己玩忽职守,都不愿意被拿来和保罗对比吗?”
王尔德:“……”
他感觉兰波的每一句话都是奔着气死他来的。
刚刚重逢的时候,兰波和王尔德都还短暂地装了一会儿,在和平时代披上了温文尔雅的外表,聊天时都包含着礼节客套。
如今意外一起,反倒是找回了当年在危机四伏的伦敦的相处模式。
英国钟塔侍从和法国情报员的友谊,听起来诡异,实际上他俩成为朋友的契机比听起来更诡异。
那时候的兰波在陌生的城市挣扎求生,一边要在追杀下保全自身,一边要想方设法传递情报;那时候的王尔德还是个精致优雅的美少年,十足的少爷做派,眼睛里只容得下符合自己审美观的事物。
想起当年,兰波不禁有些惆怅:
奥斯卡·王尔德这狗脾气看起来是这辈子都改不了了,更糟糕的是,失去了少年时期震撼人心的美貌,哪怕那双眼睛还是像蓝宝石般熠熠生辉,兰波感觉自己对他的耐心也在逐步下降……
王尔德:“……”
妈的,阿蒂尔·兰波,这么多年了,我都不以貌取人了,你还是这么重色轻友!
重色轻友也就算了,这么多年,孩子都替他养了,人还没睡到手——
呸!废物!我看不起你!你那法国国籍就是个摆设!巴黎都要为你感到羞耻!
“你让开,我要跟保罗·魏尔伦聊聊。”王尔德咬牙切齿地把兰波直接赶走。
魏尔伦反应平平,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王尔德,只把英国人的没事找事当耳旁风。
王尔德:“……”
更生气了!
阿蒂尔·兰波,就这种男人,到底凭什么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魏尔伦和王尔德的“对峙”,看起来就像是王尔德单方面把自己逐渐气成了圆滚滚的水母。
中原中也看着有些迷惑。
女王的死亡按理来说是件大事,但是,不知为何,王尔德看起来并不着急;兰波之前告诉他的钟塔侍从二五仔里没有王尔德的名字,但这位超越者显然跟兰波哥真的是好朋友;他确信哥哥没有下手,王尔德明明也知道哥哥没有动手,但是偏偏还坐在这里浪费调查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