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个人是故意的。”魏尔伦说,“阿瑟·西蒙斯,他是特意把这封信放到我手里的。”
中原中也对这个姓氏有印象,就是兰波之前说过的那个战争时期送了不少情报的英国异能者。
“早上的记者采访结束后,我们护送官员回到暂住的宫殿。西蒙斯从另一边走过来,把这封信放到我手上,还用一种很挑衅的眼神看着我。”魏尔伦百思不得其解,“我以为这是一封决斗信,结果居然是给亲友的情书……真奇怪。他那种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中原中也听着也很迷茫。他试图提建议:“要不先把这封信给兰波哥吧?兰波哥才是被告白的当事人。”
魏尔伦觉得有道理。
收到信的兰波陷入沉默,看着完全困惑茫然的魏尔伦和中原中也,更是哭笑不得。他捂着额头,不去看那两双清澈凛冽到不通人情的蓝眼睛,勉强跟他们胡扯解释:“西蒙斯或许是不愿意跟我打交道,但是又必须让他同阵营的政客看见他对法国的敌视,所以才对保罗你露出那种神情。至于信,大概只是他个人随意的选择而已,不用太在意。”
“但那是情书啊,兰波哥。”中原中也觉得情书是一种很郑重的情感表达方式。
兰波冷静地戳破弟弟的浪漫联想:“西蒙斯确实想要追求我,但是,就我所了解的,他至少在同时追求五个人,其中包括他的同事兼竞争对手叶芝和王尔德,他的前辈莎士比亚,他的下属约翰·克莱尔,爱尔兰的超越者乔伊斯。”
中原中也瞳孔地震:“啊?”
兰波想了想,又补充道:“听在军情六处卧底的情报员转述,西蒙斯最近还对一个叫约瑟夫·康拉德的小船员大献殷勤,那是个波兰移民,英语都说得磕磕绊绊,但西蒙斯依旧每天都给他写情书。”
啪嗒。
中原中也听到了自己对情书的幻想破碎的声音。
把亲友和弟弟敷衍送走,兰波看着那封染着香气、字里行间冒着粉红色梦幻的情书,不禁苦笑。
西蒙斯的这种对情感的敏锐性但凡能分点给保罗……
保罗也不至于连西蒙斯向情敌的挑衅都听不出来,还能真的以为西蒙斯只是在完成政治任务。
话虽如此,迟钝也有迟钝的好处。
魏尔伦听不出来西蒙斯的挑衅,当然也听不出来穆尔神经兮兮的求爱,心无杂念,完全把后者当成了窥探个人隐私的变态,利用起来毫不手软。
兰波对此很欣慰。
魏尔伦这边可以暂时放下心,中原中也的天真纯情却又让兰波开始头疼。
明明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呀?兰波心想。难不成类似的实验还会把脑回路改成相似的吗?
或者说,难道中原中也对待情感的认知还是受了保守的亚洲作风的形象?亚洲整体的做派确实比欧洲收敛许多,就算是人际关系复杂宛如哈布斯堡再世的华国四大家族内部也没怎么传出特别的情报。日本文化是受华国辐射的亚文化,想来也不会有太多差异……中原中也的亲生父母在履历上确实也看不出什么问题,相识相爱,顺利结婚,哪怕孩子被拐走了,家庭也没有因此破碎。
兰波毫无心理负担地思考着。
所以,是亚洲那边的遗传吗?
弟弟对感情认真不是坏事,但要是被利用就不太好了……该怎么让弟弟更全面地看待感情呢?要不动用dgsi那边精通色诱的情报员,请他们来教育一下中也……
脑中盘旋着大概会让弟弟感到惊恐的计划。
兰波忽然听见了魏尔伦的声音。
“亲友,你在想什么?”魏尔伦倚着门框,侧着身看他,“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因为背对着光,所以那双蓝眼睛显得有些暗沉,比以往明亮的模样多了几分可以肆意妄想的温情。
兰波的心情微妙地好了起来。
“没什么。”兰波说。
魏尔伦眨了眨眼睛,不疑有他,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把英国人无聊的情书揉成团,连带着对中原中也的教育计划一道扔进垃圾桶,兰波露出微笑。
唉呀,明明在面对他的时候,保罗也是能察觉到细微的情感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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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被陀总招揽的果子狸。发言改编自原型作家果戈里的一封信件,那也是果戈里文集中少见的讨论“自由”话题的段落。
西蒙斯和穆尔,一前一后出现在《近代文学批评史》里,前者重视魏尔伦和马拉美而轻视兰波和波德莱尔,后者给兰波立传并痛斥马拉美。对比过于鲜明以至于非常喜感。在一篇副cp是魏兰的同人文里,不写写他俩仿佛就缺失了什么……
政府官员那边的应酬需要持续半个月,在这段时间里,异能力者得作为保镖工作。
兰波原本打算让中原中也在他们工作时自己在伦敦走走玩玩,但是高官对本国超越者的亲属很感兴趣,请他们把中原中也带到官员们居住的宫殿里来。
魏尔伦当即冷下了脸。
兰波的笑容收了收。他安抚地捏了捏搭档的手指,然后看向高官:“先生,中也还是个孩子,性格冒冒失失的,待在宫殿里,可能会扰乱我们工作的节奏。”
兰波话里拒绝的含义已经十分明显,高官却只是摆了摆手:“有你们这样的兄长,他至少也会走向类似莫里亚克那样的道路,现在多看看这些场合又不是坏事。”
“并没有所谓‘至少’。”魏尔伦忽然如此反驳,声音冷淡,“弟弟的生命只属于他自己,所有一切,未来也好,工作也好,都应该遵照弟弟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