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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降谷零睁开双眼。
他睡眠质量其实一向不错,大概是因为身体也颇为珍惜这宝贵的休息时间,所以他很少做梦。
但近来不知道为什么,梦成了他睡眠的常客。
往常做的梦大多没什么逻辑,也不太真实,醒了就是醒了,眨一下眼就全部忘记了。
唯独今天这个梦不同。
这个梦非常清晰,清晰到他甚至记得梦中人的脸。
他梦见他回到了小时候,第一次见到某个不可一世的小女孩的时候。
他非常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那个人,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在梦中,本想掐一把自己的脸,但鬼迷心窍地,他伸出手捏了捏那个女孩的脸。
然后那女孩一脸震惊地看过来,啪地一下拍掉了他的手,他手背一痛,倏尔醒了过来。
真是好久远,好久远的记忆。
那时候他们都还是小孩子,而如今他已步入中年,那家伙也死了六年了。
他其实很少想起她,因为来不及,也没有空闲,只偶尔在夜深回到家的时候靠在阳台上点支烟插在花盆里,但后来养了狗怕它翻花盆,便连烟也不点了。
如今大概是因为组织覆灭了,他长期紧绷的神经开始放松下来,于是那些被绑在记忆最深处的东西便像泉水一样,静静地、慢慢地涌现出来。
比如路过花店是心血来潮给自己买一支向日葵,又比如夜深人静给自己做碗加了蛋的泡面。如今久远的回忆似乎终于浸染了梦境,给他留下一个欣慰的、却又带些惆怅的早晨。
不过清醒着的降谷零没那么多时间回忆过去。
本以为组织覆灭后可以轻松一点的他并没有收获理想的假期,紧接而来的反而是更加密集的工作安排,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组织遗留下来的问题也够他忙好一阵子了。现在的他每天一睁眼脑子就被一大堆文书挤占,因而这微不足道的梦境也被很快甩在脑后了,他有许多事要做,而那梦境就像清晨的露珠,随着日头高照,总会蒸发。
2
降谷零又从床上惊醒。
他有些迷茫,一时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深处何方。
梦境渐渐从眼前消失,一片白色的天花板占领视网膜,他余光中窗帘还在随着夜风飘荡,这次他慢慢缓过神来。
他是降谷零,而现在是凌晨四点,距离他定的闹铃响起还有两个小时。
据说不符合生物钟的突然惊醒要不是因为焦虑就是因为生长期缺钙,已经三十多的降谷确定自己不在生长期,因而此时的突然惊醒大概是源于他情绪上的紧张。
可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好让他紧张呢?现在的他工作顺利,身体健康,不用面对生命危险,也不用担心不小心的梦话透露出不该说的秘密。现在合该是他人生中最轻松的一段时间,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让他在意——降谷看了看自己还在轻轻颤抖的手——大概是刚才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梦在清醒后总是很容易消退,他隐约感觉自己在梦中经历了许多,但此时只记得一小段激烈的片段。
这次的梦中,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护士。
他的手熟练的将针头扎入某人的血管,然后调节控制阀,看着液体缓慢的滴落,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放在了病床上的女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