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大阪,他去接桥本加代回东京。”
田纳西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然后艰难地开口:“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她缓缓往下说,“组织二十一个小时之前,有一个在大阪的任务……”
“别说了……”
“出动成员有:琴酒,伏特加……”
“不,别说了……”
“以及几乎所有的狙击手。”
窗外一道惊雷劈下,整个室内仿佛亮如白昼,但都没有此时降谷的脸色更加惨白。
他其实隐约有所猜想的,组织对一个暴露的卧底还能做些什么呢?他们不是从决定踏上这条路的第一天就知道这件事了吗?可是他还是难以正视,他不愿去想,这是一种懦弱的自我逃避,但他别无办法。
降谷感觉浑身都在出冷汗,但实际上没有一滴汗水渗出。瞳孔散大失焦,手微微颤抖,他这一刻脑中无比清明,他清晰的知道这些生理反应都是交感神经兴奋的表现,他听见暴雨中滚过的隐约雷声,看到花盆里一只小小的飞虫顺着枝叶爬行,他的五感在这一刻将世界放到最大。
而他是其中最渺小的存在。
“零?零!你还好吗?”电话明明放在耳边,田纳西的声音却从很远的远方传过来,“你不能慌,组织的成员还没回来,不能确定任务是成功还是失败了,诸伏尚有一线生机,我们必须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降谷像是突然从水里探出头,世界恢复了正常的流动,“对……我们必须做些什么……证据,如果是这样我必须去继续寻找证据……”
电话那头的田纳西似乎是松了口气,故作不经意地问出了她打这通电话的主要目的:“还有,顺便问一下,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朝仓?”
降谷扶住阳台的栏杆,总觉得这个结果让他讲给田纳西有些难以启齿,但他最终还是说了:“最后商量的结果是,暂时释放朝仓以平复舆论……”
“一群蠢货,”果不其然,还没听完田纳西的骂声就传了过来,“这个时候放了朝仓,不正是印证那些围观群众的猜测了吗?这些家伙真是为了头顶的乌纱帽什么蠢事都能做出来。”
不过她听起来并没有那么生气,只是有几分讥讽和嘲笑,降谷觉得她态度有些奇怪,毕竟对她来说朝仓可是复仇的最终对象,现在朝仓即将被释放她却只是有些不忿。
“现在这个时间点,”降谷找回思路,“如果景真的暴露了,那桥本加代估计也危险了,我们两绝对是被怀疑的对象,你小心点,最近别惹事。”
“呵呵……”田纳西含糊的笑了一声,“警官,先去做你该做的事吧,找证据,找答案,你可是给我承诺过的。快点给我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吧,我也会……”
话没说完,电话挂断了。
但是降谷不想追究她未说完的话是什么了,因为至少她有一句话说的没错。
“去做降谷零该做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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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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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个小时前。
诸伏看看头顶的云层,总有一种大雨将至的感觉。
脚步声传来,他回过神来。
“您好,诸伏警官,我是检察院的代表,这位是警察厅的代表。”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会客室,没什么关西口音,诸伏判断不出来他们来自哪里,但胸口的胸牌告诉诸伏,这两人的官职都不低。
可以想到朝仓这件事是多受上面的人重视了,连被外派来接桥本加代的人都不是小角色。
诸伏和两人依次握手。
“这次行动……”
“我已经听上司说过了,这次行动要求全程保密,是吗?”警察厅的那位警官似乎是个急性子,连忙说。
“没错,这关乎到很多人的性命。”诸伏慎重地回答。
“请您放心。”检察厅的检察官点头,目光坚定,“我们绝不会泄露分毫。”
“谢谢二位的配合,我们出发吧。”诸伏将枪支揣在不引人注意却又放便拿取的地方,“证人目前居住的地方离这里只有十分钟的路程,我的同伴已经在等待我们了。”
其余两人点点头,三人一并启程。
到桥本加代住所的过程顺顺利利。这一路的行程都是被计算好的,诸伏只是在路过门口的时候注意到,一个摄像头盯着他们这边,像是一只猩红的眼睛。
这是公安部同事的安保措施吗?诸伏脑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他下意识相信同伴,没提出这点疑惑。
走进屋内,桥本加代已等候多时。她这几个月人生彻头彻尾的改变,脸上满是郁色。此时她仍很担心,但她没有选择,她必须是那个证人,因为只有她能做这件事。
那位警察厅的警官简短地介绍了三人,又简单说了些注意事项,然后就准备立刻出发,诸伏赞同速战速决,毕竟多等一秒都是加大风险。
可在走出门前,桥本加代小心地拽住了诸伏的袖子。
“我们这一趟会有危险吗?警官,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吗?”桥本加代的眉向下撇,所有的人都想杀她,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罪过。
诸伏很想告诉她不是,可藏在事件背后的苟且不足为外人道,他只能安慰桥本加代:“我们会尽全力保护你的安全,请相信我们,以及……这从不是你的过错,这是犯罪者的过错。”
桥本压抑已久的心似乎因为这短短的一句话得到了慰藉,她眉间的愁绪慢慢展开,她就要抬眼露出今天的第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