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鹤子只粗略地扫了一眼,就确定监控里的人确实是她姐姐,不是其他人假扮的。
“时间是……她过世两个月前,那段时间,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吗,或者,她周围有什么奇怪的人吗?”安室问道。
“我想想……那段时间,她说她联系上一个组织成员,”高桥解释,“正如我之前所说,我想用盐田晴子的下落换取我和姐姐离开组织,但我身处的研究小组联系不到组织中有地位的成员,当时我们手握这个筹码,却连投出这份投名状的基础都没有。”
“我们当时都在找机会接触组织高层,而那段时间,姐姐突然说她知道了一个组织成员。”高桥想起这件事情,当时她一心想脱离组织,没觉得蹊跷,现在想来,她姐姐梦子一个普通人到底是如何接触到组织高层的呢?似乎只有通过本就是组织工具的那个肇事司机。
安室继续追问:“你们后来是如何联系那位组织成员的?你知道那人具体是谁吗?”
“不,很可惜,”高桥鹤子摇头,“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是谁,没见过长相,甚至连代号都没听说过,但我姐姐很确信那个人绝对是组织的人,至于联系……每次都是姐姐在联系,他们似乎会约在某些地方……”
“某些地方?”
“是的,有时候是咖啡厅,有时候是商场,总之姐姐会告诉我她去过那里,却不会详细描述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一回我实在好奇,一路跟着姐姐去了那个商场,接过碰上了一个熟人。”
“什么熟人?”安室总觉得这个故事有些耳熟,一种奇异的,所有因果都即将汇拢的感觉隐约升起。
“是我的一个同学,很久没见了,她好像是把姐姐当成我了,想上去打招呼,我害怕她打扰姐姐谈正事,打算把她引走,结果却被她看到了正脸,”高桥鹤子叹了口气,“她同时看到了我和姐姐,这就大事不好了,所以我直接把她打晕了过去送回家了,本来当时是想看看那名组织成员长什么样的,结果被这么一打断,我也没看到那人的正脸。”
这个故事太熟悉了。
安室觉得这就是冥冥之中命运的指引。
原来他所追求的答案其实就写在命运的首页。
因为这个故事——属于一切的开端。
被高桥鹤子打晕过去的人,正是他和田纳西去刺杀的,叫做桥本加代的女人。
“我那时远远看到了鹤子,她正在和楼梯间和一个男人说什么。两人表情严肃,只有偶尔传过来几个词,说什么‘研究成果’、‘交易’、‘离开’之类的,我觉得打扰她们不太好,于是就想先等一会儿再过去,没想到转过一个转角,突然看到本来在楼梯间的高桥鹤子出现在眼前,后来我就没有印象了,我一直以为那是一场梦来着。”
桥本加代的证词从落灰的记忆角落被翻出来。
“研究成果”、“交易”、“离开”————“你们需要盐田的研究成果吧,那种可以杀人于无形的药物,我可以和你们做笔交易,只要能让我和鹤子离开组织,就把她的下落告诉你们。”
他当初调查这件事情时,做过无数种假设。
猜测过组织杀桥本加代是因为发现了两个高桥鹤子的秘密,后来又猜是为了抹去一切和高桥姐妹有关的人物,却从来没猜想过,桥本加代之所以被盯上,根本不是因为高桥,而是因为,目睹了现场另一个人的存在——目睹了,朝仓光秀的存在。
所以当时在场的三个人——高桥梦子,高桥鹤子和桥本加代才会都被组织追杀,只不过不巧,在组织对高桥梦子动手之前,盐田就误杀了她。
这才是组织一切行动的根本原因,仅仅是因为见过朝仓一面,她们所有人——
就已经被判了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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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段提及的事件详见
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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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无论是高桥鹤子还是桥本加代,她们都没有遇害。
她们还好好的活着,也就意味着……桥本加代可能是这世界上除山口之外唯一能指控朝仓有罪的证人了。
该庆幸吗?降谷零问自己。
他会想起当初在拿到桥本加代照片的那一刹那,他曾这样想过:
为了一个普通人,有必要付出这么多吗?精心策划瞒过组织,还有暴露自己的风险。当时的他甚至因为这个普通人的任性而陷入命悬一线的境地。
反正通往成功的路上总会有牺牲的,在宏大的胜利面前,这些普通人比蝼蚁更加渺小。
可是这真的是正确的吗?如果他们为了所谓的“胜利”,肆无忌惮的牺牲普通人,那他们这些警察和组织里的罪犯还有任何区别吗?
所以这么多年来,即使淹没在黑色水面下的降谷零仍保持着自己的颜色,他为自己划定好底线,然后从不退让,哪怕痛苦,挣扎,哪怕快要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他也从不退让。
因为这就是降谷零,这就是警察。
他在选择保护桥本加代的时候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桥本加代会成为破局的关键。
所以他应该庆幸的,正是因为他始终坚守本心,从无功利之心,他才能在此时抓住一线生机。这一切,是命运对他赤诚之心的回报。
但一切不能下定论太早,降谷压下有些雀跃的情绪,他还要向桥本加代确认这件事。
于是他匆匆告别高桥,又回到了公寓,此时诸伏还在等着他的好消息。
而内心一直有些忐忑的诸伏,在看到降谷表情的那一秒钟,就知道他们的猜想多半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