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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心意上（第2页）

言陆见到时也是一愣，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从四川回来入眼的就是眼前这么一幅“美人春睡图”，不对，现在已是秋日了，该是秋日图了。

一身蜜荷色羽纱，内里又配的是荔枝色的缕金百蝶锦缎，层层叠叠好几层，头上的珠钗都掉落在地，松松垮垮的飞云髻，松散的发丝垂落下来散在脸颊两侧，欲醒未醒的时候，她的眼睛仿似兑了一整个夜的黑，但细细看去仿佛具有一层层深浅不同的颜色，越靠里好似越浓，越接近表面的颜色就越淡。

言陆俯下身去时在想，她今日是涂的葡萄味儿的口脂吗？还是那般香香甜甜的吗？她的眼里盛满了醉人的酒、口里也结了果子。

一时花被拂、叶被扫，树空叹，恨岁月匆匆、急急忙忙。

纪妍推开言陆，左手迅速从侧边给了言陆一巴掌，还没解气，复又抽了第二个巴掌过去！

其五在门外听到时，人吓得立时差点摔了碗，公子不眠不休处理公务，事情刚一结束就赶到纪府来，结果看着纪姑娘的岩溪院没掌灯，失失落落地回了顺王府，这才刚处理完顺王吩咐下的事，又想到还有蜀地的事没解决，又赶来密室。

其五想公子刚见到纪姑娘在密室睡着的时候，怕吵醒纪姑娘，连自己都不准进，公子一人运了气悄无声息地进的，对纪姑娘如此珍之重之，怎么能听到巴掌声呢？

一时觉得这纪姑娘真是不识好歹，自家公子为她爹奔走复职，这又从蜀地回来都没休息一下，到这儿还没高兴一盏茶的时间就得了两巴掌。

言陆在密室里怔愣半晌，脸上是清晰可见的两个巴掌印，纪妍打的时候使上了全身的力气，自己为此还踉跄了下，差点摔倒，不过言陆幸好没扶她，但打完了纪妍又一时后悔，虽说他轻薄自己该打，手握着拳头垂在身体两侧。

心想自己还真是笨，哪怕言陆允诺会娶她，也不过是因为他一时冲动轻薄了她，又碍着她的家世，不得不娶她，可是在他那种男人的心底，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心里唾弃自己，怎么就这样没有个定性，也没个自尊，真是会自作多情，被言陆在寺里玩的那一手给迷了眼。但现如今父亲的信还在他手里，现在又要自己低头，纪妍做不到。

坐起身来，将刚刚拨下去的衣服重新合拢，眼角滴下泪来。

言陆眼里的情绪明明灭灭，都想好要怎么收拾纪妍，却见她忽地滴下几滴泪来，自己一时也有些怔愣，但看她流着泪拢衣服，一时又觉得自己混蛋，想起之前自己几次要轻薄她，她也是要打人的，见她流着泪，心里不自觉就软了，所有的想法都空了，罢了，她既不愿意低头，那就自己找个理由低头吧。

“之前欠你的两巴掌如今还清了。”言陆直视纪妍的眼睛道。

“那你今晚呢？”纪妍不服，她有些后悔，怪她动手时没想起之前的两巴掌的事，待又想动手，可一对上言陆的眼睛，纪妍就有些不敢，言陆的眼睛比这夜都要黑多了，里面的情绪她也看不懂，她叹息一声，纵然感情好得如她爹爹和母亲一般，但爹爹还不是在母亲去后就续弦娶妻，男人的心也大得只有一角分给她的母亲，他们的天地太宽广了，就像纪妍看到的天一般，又大又阔。

“阿妍，我心悦你，我承认刚刚是我唐突了你，对不住，但你不能每次我想要亲近你时你都要给我两巴掌，这对我不公平。”言陆面对面地看着纪妍眼睛说道，不容纪妍有一丝的逃避，连眼睛都不行。

纪妍被言陆双手控着，一时觉得难以接受。

她其实在上次之后就常常在夜里自省自己这辈子究竟想要什么，她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一点，今日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女子与男子比起来，实在委屈了太多。难道她这辈子的人生轨迹还是嫁人，然后还是为生儿子而惶恐、努力，上要好好伺候姑舅，下要照顾小姑子小叔子，中间还要和睦妯娌？最后等老了，等成了老封君像祖母一般，享受儿孙福然后安享天年？或者像上辈子一样，又要为生孩子努力，努力到最后命也没了？

心底涌上深深的不甘心。

但她也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对言陆的想法，这样的男人，没有女人不想去征服，总是自信地觉得自己可以成为他生命之重，即使纪妍两世为人，也消不去这种好强心，不是为了自己喜欢，只是为了觉得自己可以赢得他。可是她们也不想想，有些男人只适合远远的看看，真正亲近之后，说不定整个人生都会被焚烧成灰烬，就像扑火的飞蛾一般。

所以她在看清楚自己的想法之后，发现嫁给周珐和嫁给言陆都不是她未来想走的路，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嫁给谁，但是她隐隐约约看到，自己想嫁的必然是一个给自己一定自由的人和肯尊重她意见的人，纪妍很怀疑自己能不能找到。

但就像此刻言陆说心悦她，自己心里第一想的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不尊重自己。

“那你不该三书六娉叫人去我家提亲？现在在这里逼着我同你暗通款曲？这就是言三公子的心悦吗？那我纪妍可真是不敢当，您的心悦给旁人吧！”纪妍这话说得丝毫情面都不留，像一柄剑直插入言陆的心，那血泵得五脏六腑无一幸免。

言陆一时仿似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痛了，“上次我和你说我要娶你，你当我是骗你吗？”顿了顿，仿似不敢相信似地继续道：“我这次回来，就着人去回禀了母亲，不日就要上门，你如果是介意这个，不必担心。”

“你根本不懂我的心，我介意的重来不是这些微末的东西，我介意的一直是你对我的态度，你总是以一种玩弄的态度对我，就像对待一只喜欢的小猫、小狗一般，喜欢了就抱着亲一亲，不喜欢了就扔得远远的。你当我是什么？”纪妍怒道，如今在密室里也好，这些话她早就想讲了，奈何时机一直不对，时机对了地方又不对，兜兜转转直到今夜才将这些话说出。

“我自然是当你是我未来的妻子，是我要三媒六娉娶回家的人。”言陆上前一步，迫得纪妍不得不低下头。

这些话从他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传进自己的耳朵里，纪妍此刻也不敢抬头看言陆，那些话她听来就已经搅动得她一颗心都要从里到外地翻一个面。胸腔内的那颗心仿似要跳出来，跳动的声音大得似鼓鸣，声声入耳，震得耳膜发烫、发红。

“我心悦你，你一早就知道对不对，你回答我一句，若真是我纠缠，你此刻点一点头，我就至此不再干涉你的任何事，阿妍？”言陆说完这话仿似就泄了全身的力气，本来自己就靠着一个念头想赶紧见到她，想告诉她关于她爹的事，但见纪妍的状态根本就不对，也不欲多说，转而提起纪妍她爹的事。

“坐吧。”言陆像主人一样招呼纪妍坐下。

纪妍这才注意到密室里何时多了一张罗汉榻、又多了一张玫瑰椅，于是向右一步，坐在了罗汉榻前左手那第一张玫瑰椅上，既不看言陆，也不说话。

言陆见纪妍坐下，又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用杯盖刮了刮浮叶，抿了一口茶，又放下，这才开口道：“你父亲的事……”

纪妍的耳朵已经竖了起来，可是言陆的声音在这五个字之后，就戛然而止，害得纪妍不得不转头看向他。

言陆回府梳洗后穿了一袭竹青色暗金银花纹绸袍，戴着一顶束发白玉冠，显得清贵又儒雅，如今长久地住在京城，不比往年到处跑，连肤色都养回来了一些。

默了半晌，见纪妍也不接嘴答话，这才起身提起茶壶，给纪妍斟了一杯茶水，“将就喝一点儿吧，不想叫人打扰，所以就不给你上茶了。”

纪妍只冷面冷脸眼定定地看着言陆，并不喝茶，言陆摸了摸鼻子，这才开口道：“你父亲的事情我在筹谋，我们的亲事你也不用担心，我说话向来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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