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雯琴手中银匙“当啷“落在瓷碟上。满室贵女面面相觑,谁不知徐家嫡女年过二十仍未定亲,这话分明是往人心窝里戳。
当晚谢钧钰来接人时,桑知漪正对着账册出神。
烛火将他的影子拉长投在窗纸上,倒像只守着珍宝的兽。
“后日启程可好?”他将暖手炉塞进桑知漪掌心,“山间别院备了银丝炭,你畏寒…”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声,原是桑知漪伸手抚平他蹙紧的眉头。
徐雯琴连着三日不曾露面。
第四日晌午,桑知漪正在后院清点新到的汝窑茶具,忽见徐府丫鬟捧着食盒匆匆而来。
“我家小姐染了风寒,特意让奴婢送些杏仁佛手酥赔罪。”小丫鬟跪得恭敬,“小姐说那日失态,请桑掌柜莫要见怪。”
食盒里躺着六块精巧点心,酥皮上印着并蒂莲纹。
魏墨茵用银簪戳开酥皮查验,冷笑道:“她倒会做戏,前日还见她在珍宝阁挑簪子。”
桑知漪望着酥皮里溢出的杏仁馅,忽然想起前世徐雯琴送来的人参鸡汤。
那时,她刚失了孩子,白怀瑾却夸表妹贤惠,逼着她喝下整碗油腻的汤水。
“扔了吧。”她转身去理账册,“就说我脾胃虚寒,受不得杏仁。”
谢钧钰来接人时,正撞见小丫鬟捧着食盒灰溜溜离开。
他解下大氅裹住桑知漪,顺势将人圈在怀里:“太白山的红枫都等急了,走吧。”
“好!”
……
掐指算来,白怀瑾在沧州已盘桓近两月。
总算将沧州知州柳钊贪赃枉法的铁证攥在手里。
这人行事阴毒谨慎,若非前世与他周旋两年最终将其正法,此番断不能这般快寻到要害。选柳钊开刀,皆因此獠即将高升晋王派系,若真成了晋王心腹,日后更难铲除。
他前世便铁了心辅佐太子,今生亦不改初衷。
太子仁厚宽和,君臣相得;晋王多疑善变,手段酷烈。但凡为臣者,谁不愿侍奉明主?这既是正统大义,亦存着私心考量。
“大人请看。”亲随捧着锦盒近前,掀开盖子的瞬间,金刚石在日光下折出七彩光晕,“按您吩咐打磨的水滴形,颗颗透亮无瑕。”
白怀瑾拈起一粒细看,棱角切割得恰到好处。若是镶成耳坠子送给桑知漪。。。。。。
念头刚起又生生掐断。那日角门分别时她嫌恶的眼神,此刻又扎得心口发疼。
踱至廊下望着澄澈天幕,秋风卷着枯叶擦过石阶。
他忽然对身后吩咐:“收拾行装,明日返京。”
虽知京城早无人盼他归家。
晨起时风里已渗着凉意,白怀瑾裹紧墨色大氅翻身上马。
从前外任数月不觉难熬,如今竟品出几分“近乡情怯”的滋味——分明是去讨人嫌的,偏生压不住想见她的念头。
哪怕隔着街市望一眼裙角,听半句笑语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