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经入夏,这玉盏间盛着一汪绿水,饶是太后见之也不由心生欢喜,当即便抿了一口:
“清冽甘甜,倒真有一股荷香在。”
诚婕妤笑容不变,只软声介绍道:
“回太后娘娘,这清荷露乃是妾翻阅古籍,取新鲜荷叶,佐以清晨荷间清露细细研磨出汁水,将叶肉滤去,用时加上蜂蜜调味即可。
这清荷露原应在井里湃过才是最好,但妾想着您在病中,只取其原本的清凉,便已是极好,您尝尝喜不喜欢?”
“是不错,以前哀家倒不知你有这般灵巧的心思,否则,圣上岂会冷待了你这样的可心人儿?”
太后用了半盏,便不再用了,诚婕妤遂收拾了玉盏,却并未假手于人。
诚婕妤一旁忙碌着,太后方一醒神,又瞧见一旁的姜曦,又道:
“玥婕妤今日怎么不说话?”
姜曦微微一笑,莲步轻移上前:
“妾方才瞧见太后娘娘和诚姐姐说的亲热,难得见您这般轻松,妾怎好打扰?只盼着您能高兴些,欢喜些,早日康复才是。”
“你们一个两个这嘴都跟吃了蜜似的甜,要是旁人也如你们这般就好了。”
太后笑了笑,姜曦也不怵,见太后有说话的意思,也闲言了几句,这才好奇道:
“说来,妾方才听魏昭仪说起诚姐姐有一手银针剥蟹的绝技,难道姐姐真能只凭银针便能剥出蟹肉吗?”
太后听了姜曦这话,也不由道:
“这事啊,那你得问圣上,当初这丫头不知练了多久,巴巴请圣上去瞧了一眼。
你猜怎么着,圣上还真坐着看了一个时辰,据说,那蟹肉被掏空后,迎光观之,如一小灯,沟壑纵横,颇为奇特。”
“原来太后娘娘也知道此事啊,妾那点儿微末功夫哪里上得了台面,待今年蟹子熟了,妾给您也表演一回如何?”
诚婕妤颇有几分亲昵的说着,太后也道了几个好,曾经并不亲近的二人,今日倒瞧着亲如母女。
姜曦只觉得今日之事颇有几分异处,当下也并非多言,是含笑看着,时不时应和几句。
三人说说笑笑间,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太后面上露出一丝异色,随后起身前去更衣。
诚婕妤殷勤备至的扶起了太后,等太后去了恭房,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内室一下子冷寂下来。
“玥婕妤今日倒是难得寡言。”
诚婕妤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姜曦闻言,默了默,道:
“姐姐今日也与以往大不相同,魏昭仪到底高于你我,姐姐还是要当心才是。”
诚婕妤听了姜曦这话,这才终于看向了姜曦:
“玥婕妤一直都是这般善心吗?”
“我素来念旧情,姐姐当初多有回护,我自当时时惦念。”
“不过区区小恩小惠罢了,玥婕妤如今圣宠在身,心软……可是会要了性命的。”
诚婕妤轻轻的说着,随后她看了姜曦一眼,听到太后那边儿的动静,她整个人仿佛被下达了指令一样,立时笑盈盈的走过去,亲亲热热和太后说起了话。
“太后娘娘,您出汗了,妾给您去绞个湿帕子擦擦可好?”
“嗯。”
太后点了点头,姜曦则上去扶着太后在外头宽敞些的罗汉床上靠着,用两个隐囊给太后一左一右的垫着,如此倒也舒坦。
太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还不待太后说话,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
“诚主子,使不得!使不得啊!”
太后寻声看去,姜曦旋即站直身子:
“妾去瞧瞧。”
太后点了点头,可还不等姜曦朝外走去,便见一个小宫女走了进来,连脸都没露就直接跪了下去:
“启禀太后娘娘,方才奴婢正收拾官房,诚主子,诚主子撞见了,说,说要尝您的夜香,奴婢怎么也拦不住,求太后娘娘恕罪!”
小宫女急的快哭了,太后和姜曦闻言一时失语,太后都没忍住道:
“这孩子……莫不是失心疯了?”
姜曦没有开口,诚婕妤这时才走进来,她一进门,便有一股香气扑面而来,鬓发微湿,她也不近前,只跪在外间,道:
“禀太后娘娘,妾自入宫以来,还未逢您病过,是以打听到您病了后,妾便连夜翻阅医书。”
诚婕妤抿了抿唇,看向太后,目含担忧,分外诚挚:
“医书中载,人粪便气味苦涩,若有异则生甜,妾方才试过,方得放心。”
诚婕妤说罢,直接拜了下去,太后面上的责怪的表情还并未完全下去,这会儿又因诚婕妤的话动容,半晌这才轻叹一口气:
“你这孩子啊,怎么就这么诚心?也罢,你既一心念着哀家,以后常来哀家这里也就是了。”
“若太后娘娘不嫌弃,妾定常来打扰。”
之后的时间,太后只与诚婕妤说话,倒是将姜曦抛之脑后。
等到晚膳后,二人这才踏出了养怡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