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让伦塔产生了某种预感,她不大情愿地追问:“什么?”
“魔族,”白克加道,“‘旅者’本就是为对抗魔族而设,又怎能与魔族为伍?托米奇和戴莫克终究是太天真了,‘旅者’,应当是一个与魔族全然对立的组织。”
伦塔失声叫道:“等等,您的意思是——”
“对,”白克加微微一笑,白净的面庞却透着阴森,“我们要将魔族全部清除出去。可以的话,还有别的一些潜在犯罪分子,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伦塔?”
见伦塔怔愣在原地,白克加疑惑道:“怎么了,伦塔,你不是最恨魔族吗?我做这样的决定,你不高兴吗?”
伦塔僵硬地抬眸看他:“不能这样,他们之中的有些人根本什么都没做,你知道的……赛奈恩不会希望你这样做的……”
赛奈恩是“旅者”的创始人中唯一一名魔族,也正是他改变了伦塔对魔族的看法。
“现在不做,不代表以后不会做,不是吗?”白克加忽视了伦塔的最后一句话,他有些兴致缺缺,倒入椅背困倦地捏了捏眉心,“我有些累了,伦塔。你先回去吧。”
伦塔消沉地回到旅店时已经是傍晚,在路过巴纳多房间时,从里面意外传出了伊斯维尔的声音。
“……他说如果我活了下来,就让我摸他的尾巴。”
伦塔脚步一顿,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门都来不及敲就一把推开了房门。
“什么尾巴?”伦塔拧眉扫向屋内众人,伊斯维尔和阿塞洛缪都在,三人围坐一圈,中间放着一只显然只有巴纳多用过的酒壶。
“之前伊斯维尔不是被魔族袭击了么,”巴纳多回过头解释,面露揶揄,“那个魔族离开之前居然说要让伊斯维尔摸他尾巴!”
伊斯维尔面露困惑:“有什么问题吗?”
眼前剑光一闪,巴纳多震撼地注视着伦塔拔剑出鞘,一个飞扑上前抱住了她的腿:“等等,冷静,冷静啊!”
“别拦我,”伦塔面色沉沉,眼底凶光一闪而过,“我要去杀了那个x骚扰的混蛋。”
五分钟后,好歹被三人劝下的伦塔阴沉着脸走了,伊斯维尔听见她嘴里嘟嘟囔囔念着“二位陛下我对不起你们”。
他将询问的目光投向阿塞洛缪,后者轻咳一声,解释:“简单来说,摸尾巴在魔族那边有求爱的意思,您能理解吗?”
“魔族乱得跟个老鼠窝一样,规矩倒是很多,”巴纳多灌了口酒,好像深有体会似的,“尾巴不能乱摸,魔纹不能瞎碰,碰了就要上床,耍无赖嘛这不是。哎,伊斯维尔,你怎么不说话了?”
“……不,没什么,”伊斯维尔回过神来,确认似的问,“上床的意思是……”
巴纳多拿一手的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圆,另一根指头插了进去。
——“您今天晚上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的,”约安三世抿了一口酒,笑道,“我以前听臣子们无聊的报告的时候,大概也是这副样子。”
伊斯维尔回过神来,歉意地笑了笑:“抱歉,陛下,我确实有些心事。”
约安三世没问他是什么事,他向后倚在露台扶手上,垂眸望向城堡内的舞池,笑容淡淡:“日子要想好好过下去,烦心事总是很多。”
兰顿公爵的葬礼之后,作为隐峰帝国一贯的习俗,皇宫举办了长达一周的宴会,全城上下都收到了皇室分发的特制圣饼,以祈求兰顿公爵的灵魂得到光明神的庇佑。
“我已经下令收回发给‘旅者’的特许通行书,”约安三世对伊斯维尔举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再过段时间,‘旅者’内部的隐峰特许通行书不会太多了。当然,若您想要,我会亲手为您签发。”
或许是与戴莫克侯爵沾亲带故的缘故,前任皇帝在位的时候,对“旅者”运行多有干涉,大部分特许通行书也是说签就签,丝毫不顾及可能招致的后果。
到约安三世登基时,“旅者”基本上已经成为了隐峰操控下的组织,约安三世一直想要改变这一局面,只是与兰顿公爵意见不一,一直没能采取行动。
自此以后,“旅者”将以一个完全独立的身份继续发展下去。
伊斯维尔同样饮尽杯中酒液,笑道:“待我以精灵族使者的名义来到隐峰时,再与陛下商议此事也不迟。”
约安三世会心一笑:“那我就翘首盼望您的到来了,阁下。”
伦塔来到露台的时候,伊斯维尔正望着夜色中的王都出神。
“您怎么不去下面跳舞?”伦塔开玩笑地问,“很多贵族小姐都想认识一下您。”
她这些日子在忙“旅者”的事,伊斯维尔察觉到最开始她的情绪不大对劲,所幸这几天已经恢复了状态。
“您说笑了。”伊斯维尔有些无奈。
伦塔本也没有认真,她将高脚杯中的果汁一饮而尽,状似不经意地问:“今后您打算怎么做?是同您那位朋友会合……还是与我们一同行动?”
伊斯维尔似乎早已考虑好了这个问题,闻言回答:“目前魔王那边明面上仍是按兵不动,我想,或许还是先收集一些情报来得好。若您不介意……”
“旅者”是目前针对魔族展开行动的最大的组织之一,伊斯维尔虽已经确定了基本的目标,但对于魔族针对精灵族可能展开的进一步行动依然一无所知。
与其这样,倒不如先以“旅者”成员的身份行动一段时间。
伦塔丝毫不意外,她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我们择日便要启程。”
当晚入睡之前,伊斯维尔又不由自主地打开了那份通信之用的羊皮纸。
这些天下来,伊斯维尔闲下来时便会想到巴纳多口中与尾巴有关的一切,他想问问尤卢撒知不知道这些,但每次提笔欲问时,却又不知为何放了回去。
但今晚有些许不同,当伊斯维尔展开羊皮纸时,其上已经浮现了几条新的文字。
——你那边怎么样?
——拍卖会结束了。
——我有点……想见你。
羊皮纸表面有点点深色痕迹,伊斯维尔伸手抚摸,发现那是与文字一同传递过来的。
尤卢撒哭了。
伊斯维尔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