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若媗抬起头柳眉一竖:“那我才不要,这样的天气,送到宫里来也早都不能吃了。”
永禧帝沉吟了一下,寡淡的唇线微微上扬:“那不如我将他们都请到宫里,往后你什么时候想吃就让他们给你做。”
宁若媗这次连蹙眉都懒得蹙了,万般无奈地笑道:“那陛下可真是有点霸道了。”
“那几人在城中生活的好好的,陛下偏要将他们请进来,他们还要唯恐哪天会不会因为我一个皱眉而掉了脑袋。”
她少女时期看过一个话本子,里头那个女子吃了什么不好吃的,男子就忽然变脸掀了那座酒楼。
听起来有些离谱的剧情,可她又觉得齐忆安好像也是能做出来的。
她这话是揶揄说的,把自己比成了一个喜怒无常的祸国妖妃,永禧帝一下就笑了出来。
“嗯,你是祸国妖妃,朕就是个满脑子妖妃的昏君,听起来岂不般配?”
若是做个昏君还好呢,都不必像现在那么累了。
譬如明日的早朝,他说不去就不去,俨然把这个昏君的名头坐实。
可事实上是不能这么做的,宁若媗也不会允许他这样的。
因为她喜欢着的他,就不能是个昏君。
宁若媗笑起来,软语低喃:“所以啊,陛下不必将他们请到宫里来,让他们过自己原本的生活就好了。”
说到这里,她眼眸浮现一点茫然。
她时常在想,如果没有遇到他,她如今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还是和从前一样,和宋嬷嬷生活在一处,穿梭在大街小巷去卖花,赶着黄昏又提着点吃的回家。
或许平静无波,或许哪日遇见个同样经商的男子就嫁了,而后继续平淡的一生。
可偏偏的,让她遇到了他,进到了这座皇宫。
有时候她自午夜梦回,都仿佛觉得这两年不过是她做的一场梦。
如今依偎在他怀里的温度又是如此真实。
永禧帝沉默了下,捏着她的手缓缓道:“等念宸日后登基,我就能陪你去游山玩水了。”
她方才念叨的那些他并非不向往,甚至他也很想去亲自尝一尝,那些街头巷尾带着浓浓烟火气的吃食。
宁若媗抬手推了他胸膛一把,忽然哽了声:“他还这样小呢。”
那为什么,他们二人出去游山玩水,儿子就只能重复这样枯燥难捱的日子呢?
因为这里是皇宫啊。
这辈子,总也是实现不了他们三人一起去游历山水的愿望的。
永禧帝瞧见了她眼角挂着的泪,默然半晌,无声地低头去亲了亲那处。
“我们陪着他长大,可他迟早也要担起他该担起的东西的。”
就像他当年一样。
这是大齐皇室的责任。
宁若媗埋在他胸口无声啜泣,又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翌日清晨,晨曦自格窗照进来,为殿内镀上一层金芒。
宁若媗醒的时候,榻边早都是一片凉意了。
同以往每次一样,那人去早朝了。
她缓了缓神,而后趿鞋下地。
宋嬷嬷听见动静自殿外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宫婢,手里端着托盘。
“娘娘,这都是陛下吩咐让这个时辰送来的。”
宋嬷嬷的声音带着喜色,引得宁若媗下意识低头去看。
一品斋的九层酥,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笋泼肉面,还有城南那家萧记馄饨。
她仿佛能瞧见它们热气氤氲刚被盛出来的样子。
宋嬷嬷瞧见她整个人都呆住的模样,抿了抿唇笑道:“一早上三匹快马出了宫,片刻都没有停歇呢。”
宋嬷嬷也是知道她从前爱吃这些的。
“娘娘,快趁热用吧。”
宁若媗吸了吸鼻子,露出一个清丽的笑。
“好,阿嬷陪我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