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着实为他揪心了一把,而后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一拍脑门道:“对了,谢姑娘来了,我将她带到了您的公廨,您可要这会过去?”
公廨是裴时矜自己在大理寺单独的书房,也是平日办公的场所,谢姑娘不是外人,萧翎便将她直接引进去了。
裴时矜讶然抬眸,原本平静无波的眸中荡开清浅涟漪。
他豁的起身,断然道:“我这就过去,你不必跟了。”
萧翎梗了下,只得回刑房将那两人再提回牢房里。
公廨里,谢韫正和萧颜大眼瞪小眼。
她咕咚咽下一口口水,试探道:“萧姑娘是否对我有什么意见?”
眼前这个穿着曳撒眉目都英气的抱剑女子她先前也见过两回,知道她是萧翎的姐姐。
这姐弟俩都对裴时矜十分忠心,只萧颜好像有点、不大待见她?
萧颜不自在地收回目光,哼声道:“没什么,案上的茶凉了,我去再给谢姑娘添一盏。”
她只是想看看大人到底喜欢她什么罢了。
他们大人是要做许多正事的,虽然萧翎已经告诉了她他们二人的关系,她心中还是有些不大能接受。
要做大事的人,怎能被儿女情长绊住呢?
谢韫将要张口唤不必,那头公廨的门打开,就见裴时矜跨了进来。
他声线微冷地将萧颜挥退下去,迎着谢韫的目光走到了案前。
谢韫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他神色的不对劲。
他怎看着这样虚弱?
她立时起身声音紧张道:“你是受伤了还是没休息好?我给你带了些吃食,方才等了会只怕又凉了,不如唤个人去热一下你再用?”
裴时矜按住她的手,眼含柔情,唇角带笑。
“受了点小伤,没什么的,我看看你都给我带了什么。”
谢韫深吸口气压下嗓音道:“伤在哪里?”
明明晌午在明月楼看见他还是好端端的。
裴时矜不答,谢韫便自顾去打量他的周身。
瞧了半晌,她蓦地瞳孔一缩。
“你腕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裴时矜有些无奈地泄了口气,只得将刑房里的事说了出来。
只说的分外言简意赅。
谢韫眉头越颦越紧,心里不可遏制地生起一团火来。
“他从未将你接回傅家也没有给过你什么,你怎能做出还血于他这样的事?”
谢韫是震惊的,也是愤怒的。
尤其是看到他失去血色的唇,额上甚至有汗水滑至鼻梁,她一颗心就拉扯似的疼。
什么忠孝仁义,满口都是胡话。
明明他什么错都没有,还是要被那人拿孝道压着他想以此折他脊梁!
傅承裕怎能无耻至斯?
他有关心过他这个儿子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吗?居然还拿孝道胁迫他!
谢韫整颗心一缩一缩的疼,眼前也有些模糊了。
一片寂静里蓦然有手抚上她的脸颊,指腹摩挲着沉沉叹道:“别哭了,为了他不值当。”
谢韫回神,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落了眼泪。
她眨了眨眼睫似想将眼泪逼回去,只心口十分难过,闭了闭眼道:“裴时矜,我只是心疼你。”
她眼眸像水洗过一般,一缕鬓发松松垮垮地坠落在耳边,满是撩人心魄的美。
裴时矜望着她笑,心里却塌陷了个彻底。
那点晦暗和郁结也消散了个干净。
余下的尽是她温软的脸庞,灼人的泪意。
裴时矜恍了恍神,唇角沁着一丝满足和愉悦。
在这世上,唯有她才是他的救赎。
而他,此生甘愿做她的信徒。
只盼她能如今日垂怜,再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