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人似乎嗤笑她的不自量力,抬起剑就劈了下来!
谢韫咬紧了银牙,阖上了眼睛。
一切都发生在须臾之间。
她睁眼见到裴时矜的时候,蓦然有一股安定心神的力量自心底深处涌来。
他的眼神坚定淡然,将外面的斜风冷雨一下子卷进屋里,也掀翻了屋中的木质屏风。
两人穿过风雨,四目相对。
裴时矜毫不迟疑地阔步过来将她扶靠在墙角,小心翼翼的动作像是要为她隔绝一切风雨。
他抚着她的手臂倏然低下了头。
谢韫这才发现自己小臂被箭矢刮擦出了一个伤口,只是她先前没有发现。
他见到那股暗红蓦然沉下了凤目,将淡色的薄唇印了上去。
柔软,又挟裹了丝风雨的寒凉。
谢韫怔神,裴时矜用力一吸,将那暗红的血吐了出来。
他抹了抹唇,继续重复着这个动作,期间始终一言不发。
谢韫推他,嗓音绵软:“你……”
裴时矜握了握她的手,嗓音哑沉道:“你在这等着。”
谢韫不知体内是否还有余毒未清,只眼皮的确有些沉重了,克制着叮嘱他一切小心,而后就没了意识。
裴时矜森寒着脸直起身,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暴戾。
他有一柄玄铁铸成的长剑,通体乌黑,薄却不轻,乃是曹元淳有一年送给他的生辰礼。
这会那剑就像是活了似的被他握在手中,由着那漂亮到骨节分明的手将剑锋一侧,随后斜刺着上挑往前送,直穿向那扑来的刺客腹部。
他竟是将刺客生生挑了起来!
他喉间闷着极低的嗤笑,再一剑贯入一个刺客的身体旋起了剑柄。
剑柄旋动,几乎将地上人的五脏六腑都搅动了起来。
便是号啕哭饶都出声不能。
手法残忍,杀意震天。
容貌若神祇,偏手段似修罗。
谢韫若是还清醒着见到这一幕,便是不晕怕是也要连夜梦魇。
其余的刺客皆被他这手法骇住了,强忍着惊惧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空青体力不支地拿剑撑在地上,虚弱道:“大人,还好你来得及时。”
他真怕他们都要交代在这个雨夜了。
裴时矜收敛了眼中凶锐的冷光,弯腰抱起了昏迷的谢韫。
他满身都是风雨之气,本不想将这些过给她,只眼下是没有旁的法子了。
“走,回裴府找沈大夫。”
……
裴府的卧房暖馨如春。
谢韫醒来时,顷刻将昏迷前的情形回忆了个遍,倏然就坐直了身子。
“裴时矜!”
话音刚落,有男人掀开门帘端进来一碗热腾腾的汤药,抬眸睨笑看她:“这么记挂着我?”
谢韫深吸口气,将他周身打量一圈,又急道:“我爹娘兄长呢?刺客是否闯入了他们房中?他们是否知晓了今夜的事?他们有没有受伤?空青他们现在如何?”
她一叠声说了许多,眼前似乎有些晕眩,忙以手扶额。
裴时矜按着她的肩膀叫她后靠在身后的迎枕上,一边舀着汤药一边答她的话。
“你家中人都无碍,暗三暗四将他们保护的很好,刺客甚至都没有惊动他们,后来有刺客以箭传信,人就都被你们吸引了过去,他们自然无事。”
他顿了顿,又道:“空青他们受了些伤,方才也用过了汤药,应当明日就能醒过来。”
谢韫一颗起伏不定的心这才放了回去。
事情一过,陡然在此时生出了劫后余生之感。
她空空茫茫看他一眼,捏着腕镯有些委屈道:“你来的时候,这银针将好用空了,我就以为再也见不到你……”
当真是生死一线,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裴时矜抚了抚她的脸,漆黑的眸底尽数都是她的倒影,嗓音执拗而轻柔。
“有我在,你不会死。”
那手掌带着温度,眼中的认真绮丽而又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