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贺家未来的当家主母,秦舒虞向来在后宅之事上很有分寸。
对于老夫人把赵绵绵接到京城养在贺家这件事,她只当是婆母思念亡女,想要在赵绵绵的身上弥补对贺云娘的亏欠。
再说赵绵绵年纪又小,浑身上下也没几两肉,根本不会对她生的几个哥儿姐儿造成影响。
与其苛待一个孤女传出去被人在背后议论,倒不如好吃好喝的养着,等年纪大了寻门好的亲事嫁出去,还能替她博个贤惠大度的名声。
所以秦舒虞并没有排斥赵绵绵的到来,反而对家里的哥儿姐儿,以及下人们耳提面命,让她们不要苛待了这位远道而来的表小姐。
赵绵绵长得白白嫩嫩软软糯糯,虽然不爱说话,但性子绵软,每次见人都笑眯眯的,秦舒虞也从来没把她同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异人联系在一起。
只是今日黄院判的反常让她心里泛起了嘀咕,回去辗转反侧了一整夜后,秦舒虞还是天一大亮就来了老夫人的临芳院,又从奇秋手上讨回了那个赵绵绵送来的药囊。
“少夫人,可是绵姐儿送的这个药囊有什么问题?”
奇秋见秦舒虞面色凝重、顾虑重重,也忍不住担忧了起来。
偏秦舒虞是个小心谨慎的性子,从不在下人面前乱说话,让奇秋一时半会儿也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到底在纠结什么。
秦舒虞从奇秋手中取过赵绵绵送给老夫人的药囊后,又命人拿来一块干净的垫布,最后才小心翼翼的把药囊里的东西掏出来,悉数放在垫布上。
“这个我认得,是艾草,这个是薄荷,这个……咦,这个是什么?”
奇秋兀自嘟囔了两句,就见秦舒虞捻起一片切成薄片的根状物,凑近鼻尖闻了闻。
秦舒虞皱了皱眉,眼中的微光先是一亮,复又暗沉了下去,最后变成眼中深不见底的一片幽暗。
她喉头动了动,低沉着声音道:
“是桔梗。”
桔梗,味苦性平,宣肺祛痰,很是常见的一味药材。不仅可以入药,还能用来调味煲汤。
府里大小厨房随处可见,倒也没什么稀奇的。
但秦舒虞心里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种感觉像是在大海上漂,久久落不到实处。
于是秦舒虞又让奇秋把那装药材的荷包拆开,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
不拆开还好,一拆开,秦舒虞和奇秋瞬间变了脸,整个人像是从冷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从头到脚,湿了个遍。
荷包里装了一张黄色的符纸,符纸折成了六边形,隐约可见血红色的朱砂笔迹。
两人不知这符纸是做什么用的,却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样东西——巫蛊之术。
巫蛊之术,向来是天应国的禁忌。
天应有律,无论是宫中、高门后宅,还是坊间乡野,一旦出现巫蛊之术,施法者、传递者、造谣者一律以乱国罪入刑,算得上是重刑中的重刑了。
所以大家对这种东西都敬而远之,平日里连提都不敢提及。
可如今,竟是在绵姐儿给老夫人做的药囊里竟然现了符咒,到底是这三岁的小姑娘心思歹毒想要置人于死地,还是临岚院一时不查被人钻了空子,成了别人挑拨离间的工具??
不好说,实在是不好说。
毕竟当年那件事,知道的人也不少。
保不齐现在有人眼红贺家与宁王走的近,故意挑了事端,想要利用赵绵绵暗地里打压贺家!
秦舒虞深知,这不是一件小事,一个处理不好,对贺家,对贺简行与贺时谦的前途,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她紧紧的攥着那张黄色的符纸,久久没有开口。
秦舒虞浑身上下散出骇人的冷肃,让奇秋大气不敢多喘一下,愣是把裙摆给生生揪出一个洞来。
直到里间传来老夫人睡醒咳嗽的声音,奇秋才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少夫人,那这件事……可要与老夫人说?”
秦舒虞眯了眯眼,连忙抬手,制止道:“不,先不要说。”
她顿了顿,仔仔细细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复又一脸严肃的叮嘱奇秋:
“这样,老夫人院子里的事先交给奇罗,你去打听打听,看看这几日表小姐院子里可有什么异常。”
“绵姐儿毕竟是云娘的孩子,也算是我们贺家的自己人。俗话说,打碎了骨头还连着筋,若是冤枉了她,我这当舅母的日后必定要被人指指点点,倒不如我们先把事情打探清楚了,再下定论,这样也省的老夫人费心。”
奇秋觉的秦舒虞说的在理极了,她虽然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人,却越对这位贺家未来的当家主母另眼相看。
“是,少夫人。”
奇秋对着秦舒虞微微一福,抓着那绣着兰花的荷包就脚下生风的往临岚院的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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