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翳倒是连个眼神也没给自家弟弟,继续一本正经地对着龙溟说了自己的发现。
“若继续干旱下去,又再无解决之法,终有一日夜叉会步入昔日修罗之后尘。所幸,魔界大旱仅是水脉紊乱,只需寻得水灵珠,再凭借神农鼎的生发塑造之力催动水灵珠中的精纯水灵修复魔界水脉即可。”
魔翳话语中构筑出的景象确实很美好,龙溟却只微微皱了皱眉。
“孤记得,舅舅曾说过,五灵珠自补天后便不知所踪,在茫茫六界寻找水灵珠无异于大海捞针,何况如今还需神农鼎之力……孤只恐怕,在寻得这两物之前,吾族会……”
“陛下所忧亦是吾心中所想,只是六界封印使得吾族不得离开魔界,唯一的通道神魔之井亦是危险重重,陛下的越行之术却是可往来于六界,而一人之力毕竟太过渺茫,且以陛下的身份,并不适合常年离开夜叉,龙幽殿下又年纪尚幼……”
魔翳顿了顿,有些犹豫地开口。
“六界之中寻得一物,确如大海捞针,不过水灵珠与神农鼎其主皆怜惜人类,恐这两物隐与人界的可能性要大得多。况且如今也别无他法,若是陛下愿意一试,我便可借助陛下的越行之术,将缚魂玉散到人界,寻找人界宿体以获知神农鼎及水灵珠的消息,待得消息确定,再由陛下施展越行之术去往人界,取得两物以解吾族之忧。”
“……缚魂玉散至人界,必会引起封印震荡,……此法,可会致使人界生灵涂炭?”
龙溟沉默良久,方才开口。
魔翳扯扯唇角,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
“莫非若是此法使人界生灵涂炭,陛下便会弃之不用,坐视吾族因干旱而亡?”
“……自是不会。”
龙溟闭上了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再睁开的时候,面上已经恢复了平日浅笑从容的模样,只那笑容里多少带着些无可奈何的苦涩。
“孤从来不是个好人,却终归想要,做一位好王。”
“陛下已经是一位合……”
“……何时?”
龙溟打断了魔翳的话
魔翳垂下眼睫,恭谨地弯腰一礼。
“七日后。”
“那便,有劳大长老了。”
龙溟略略颔首,返身向着九黎祠走去。
迈的步子很大,衣摆在膝盖上扬起,卷着略宽的袖摆,远远看去就像翻滚着一团紫色的波浪。
作者有话要说:
大花你那一团乱的记忆终于要被捋顺了啊,搓下巴,真不容易啊,亲妈我都要为你的智商捉急了啧啧。
谢谢悠然姑娘投的一颗地雷,这是本文第一颗地雷啊,激动中!!
他所执着的
魔熙站在九黎祠里,却并没有如往常一般直奔最深处,而是在那竖着一根石柱的巨大溶洞中停了下来。
目光顺着石柱的底部一直向上,魔熙仰起头凝视着石柱直抵溶洞顶部的地方,那石柱似乎一直延伸到了山体的内部。他盯着那里看了很久,石柱上刻着的魔纹如同有生命一般沿着笔画游动,发出微微的红光,在他的脸上映出浅浅的粉色。
“原来如此。”
为什么身殒后没有于魔界重聚,而是诡异地在这里诞生。
为什么这群战五渣同样信奉着魔皇蚩尤,甚至还流传有魔尊的传说。
为什么在这里会有着“神魔之井”的说法,在那所谓的“神魔之井”中还出现了息树。
为什么这个虽然同样被称为魔界,却同记忆中迥异的地方,……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熟悉的影子。
“原来……如此。”
魔界和神界果然是特别的。
就像是镜中的影像,以那个被无数折叠空间所笼罩的地方为原点,他所生长的魔界和现在生活的这处魔界如此之近,又如此之远。
魔熙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没有一丝一毫的暖意,琥珀色的眼瞳中倒映出石柱上游走着的魔纹,那明灭不定的火色,在他的眼底静静的燃烧。
这不是记录着什么的文字,而是一个强大又绝对严苛的封印。露出在地面上的只是极少的一部分,更多的跟随着这根石柱一起,深深地埋入地下,而后,与另一端的、位于他所生长的魔界的石柱一同,锁住了整个魔界最为强大的王者。
魔皇蚩尤。
魔熙伸出手,石柱上的魔纹像是察觉到陌生的气息,红色的光芒流转的越发顺畅,游走间轻描淡写地便是流露出极其雄浑的魔力。可真当魔熙的指尖浸入那片红光,原本乖戾的魔纹却是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十分坦然地接受了他的触碰。
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坚硬,原本一直安静蛰伏在魔熙体内的陌生气息忽然雀跃起来,激动地在魔熙体内四下乱窜,彰显着它的存在感。撕裂一般的痛楚从身体内部传来,比之记忆中所承受过的所有伤痛都要来得更加令魔难以忍耐,魔熙的指尖克制不住地轻轻颤抖起来,在石柱上横着划了出去。
耳边响起一声叹息,极悠长极惆怅,却又在莫名地魔熙生出几分亲近,就好像远离家乡独自一人走了很久的孩子,忽然遇见了熟悉的面孔,又好像是直面一位历经沧桑的长者,被那双经历沉淀着漫长时光,以至于仿佛可以包容一切的眼眸慈爱地注视着。
躁动起来的陌生气息也在这声叹息下重又安静了下来,乖顺地在魔熙体内游走,弥补一般地平复着原本撕裂般的疼痛。原本琥珀色的眼眸渐渐被黑色浸染,魔熙下意识地张了张嘴,一个称呼几乎要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