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瞬间,有什么在脑海中迸裂,眼前的房间在谢衣的愣怔中点点碎裂,一片黑暗里浮起一扇紧闭的门扉。
谢衣向前走了几步,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一般,伸出手按在门扇上。掌心下传来的温度是金属的冰冷,迅速地就从手掌窜到了心底。谢衣抿了抿唇角,眉心微皱,手臂略一用力,宽大的袖摆在空中微微摇摆了下,青铜门发出了呻、吟一般的吱嘎声。
【到此为止了。】
手腕上传来一股阻滞的力道,隔着层层衣料仍能感觉到他掌心灼热的温度。这自黑暗中突然出现的身影背对着谢衣,如同柳叶一般的青绿色衣袍勾勒出他欣长的身影,束成一束的长发静静地伏在脊背。
那个身影转过身来,与谢衣一模一样的面上满是笑容。
他凝视着谢衣的目光太过专注,眼眸中浓的化不开的情愫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温柔而又令人无法拒绝地捆缚在谢衣的全身。原本握在谢衣手腕上的手灵活地变了动作,不知怎么就已是握住了他的手,轻柔但是不容拒绝地引着他离开了那扇几要被推开的门扉。
【忘了那些事情,不要再去想,继续去做你喜欢的事,平静地生活。】
将谢衣的手引至自己的心口,他笑弯了眉眼,手却是握的很紧,不肯松开。
谢衣的掌心传来那宽厚胸膛下有力的跳动,他沉默了下,闭上了眼睛。
一时间,黑暗中似乎只有两人几乎同调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极慢地松开手,深深看了谢衣一眼,不舍却又决绝。
和出现时候一样的突然,他就这么消失在了这片黑暗中。
【……珍重。】
耳边似乎有谁在说话,声音极轻,却是重重地落在了心底。谢衣睁开眼,茫然地凝视着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自心底无可抑制地涌起深沉的倦意,他重又闭上了眼睛,只觉舌尖酸涩,心中空落落地难过。
乐无异……果真与他十分相似……
在沉入黑暗之前,谢衣的脑中只莫名划过这样的话语。
作者有话要说:谢伯伯,无异知道你的想法,会哭的……抹泪
☆、混乱记忆
“怎么……”
耳边是唧唧的叫声,被这声音惊醒的谢衣睁开眼,抬手推了推右眼戴着的偃甲眼镜,顺势又滑到额角,轻轻地揉了揉有些紧绷的地方。
他皱了皱眉,眼神渐渐从些微的迷蒙重又变得清澈,眼底的锐色一划而过,再看去便只剩下了平静的温和。谢衣依稀记得自己之前应该是做了一个梦,却是无论如何都记不起究竟梦到了什么,寻思片刻后,只得放弃。
“……竟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摇了摇头,谢衣的目光落在摊开在桌面上的书卷上,之前那种想要求的答案的迫切心情已是消失不见,于是自然而然地,他的视线便被在自己搭在书卷旁的手边蹭来蹭去、上蹿下跳的毛团吸引了去。
“喔,馋鸡缘何在此?”
“唧唧、唧唧唧!”
如同真的能听懂谢衣的问题一般,毛绒绒的嫩黄色毛团翅膀一扇,仰着头,大海一样蔚蓝的眼睛和谢衣对视着,煞有其事地唧唧叫个不停。
谢衣被它逗得笑了起来,屈指用指节蹭了蹭它应该是下巴的地方,细软的绒毛扫在皮肤上,传递过来的温度十分温暖,生机盎然。
或许——是饿了?
想起乐无异曾经提过的馋鸡一顿能吃掉一整条猪腿的饭量,再对比下今晚乐无异醉心偃甲以至于一切从简的饭食,谢衣分分钟便作出判断。
沉默了下,谢衣陷入了挣扎,他这是下厨以救馋鸡与水火,还是坐视在另一种层面上救馋鸡于水火呢……
本体是鲲鹏的毛团敏锐地察觉到了谢衣的意动,它可体会不到谢衣的纠结,想到跟着乐无异这些天吃到的美食,馋鸡一双蓝眼睛几乎要迸射出绿光来,当下就是一个劲地叼着谢衣的手指往外拽,无奈实力悬殊太大,只把自己拽了个后仰坐倒,然后就是各种撒娇打滚耍赖无所不用其极。
“罢了。”
将馋鸡拢到掌心,谢衣托着这一团毛绒绒热乎乎的鲲鹏幼崽向着厨房迈出征程。
推开房门时的吱呀声,将那一句不怎么确定的低语掩盖了去。
“馋鸡的话……应是无碍。”
正在为自己成功获取谢伯伯的爱心夜宵加餐而满足点赞的小黄鸡,无由来地忽然抖了抖,嫩嫩地叫了两声,忙把身子团成一团,缩在谢衣的掌心不肯动弹。
房间里,谢衣之前看到一半的书卷仍摊开在桌上,却显然已经没有了人再入之前那般将它细细研读,试图从字里行间中寻到些许线索。
……
屋外,明月皎然。
昨晚上一夜安眠的乐无异今天反倒回过劲了,大半夜的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索性就跑出屋子来爬到屋顶上看月亮,可看着看着,那心思一会儿飘到谢伯伯那堆积如山的偃甲图谱上,一会儿飘到谢伯伯那段模糊不清的记忆上,一会儿又窜到谢伯伯竟然就是他年幼时候遇到过、至今仍念念不忘的大哥哥上,总之就是心念百转,偏又万变不离其宗。
“哎,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谢伯伯这儿看月亮,总觉得又大又圆。”
对着似乎近在咫尺的明月,乐无异颇有诗情画意地眯着眼睛咂摸了一会儿,不过片刻又是原形毕露,右手搭在曲起的右腿上,原本撑在身后的左手拨弄了下腰间挂着的偃甲袋,转头看向被自己放在身边的晗光剑,撇撇嘴,眉目间露出些疑惑来。